“不是,是县里一家文具店老板娘的儿子。”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亲戚呢,我爸对这方面挺有兴趣的,你问问那个老板娘愿不愿意当我爸的实验对象,不要钱,符合资格的话还有实验补助。”
这个时候顾且才知道,秦莹莹的爸爸是一间医学实验室的教授,主要研究脑神经方面的问题。
“好,下次我进城跟人家说说。”
正想进屋拿纸笔记地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名字,充满试探的两个字——“顾且?”
她愣住,本能停下脚步回头,心脏不合时宜加速跳动。
“你真的是顾且?”
这一刻,时间停止,周遭一切模糊不清,只有秦莹莹一步一摇的裙摆清晰无比。
“你真的是顾且?”重复的问题,一字不差。
她不敢应,喉咙像被胶水封住,涌动几下发不出半个音。
秦莹莹问了第三遍:“你真是顾且啊?”
是的,她是顾且,在冒名顶替陶夏之前,她是声名狼藉的顾且。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压住慌张,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对方的眼神没有鄙视或嘲讽,只有一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顾且努力装作淡漠的口吻。
“夜色的花魁榜里看到的,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陶夏……啊不,顾且,你眼角那颗痣很有辨识性。”
夜色是沪上一家顶级俱乐部,如果说一般的娱乐场花钱如流水,那么夜色足以称得上销金窟,这家销金窟只对会员开放,入会费绝对是普通人承受不了的数字。
一直有个说法,结识富豪最直接的渠道就是办一张高尔夫球场会员卡,而夜色的会员卡比之更甚,可想而知级别有多高。
顾且霸占了“夜色”花魁榜三年,整个高中时代,以学生妹的爆点占据榜首,没想到大学四年过去了,榜单上依然有她一席之地。
大学之前,姐姐把她捡回去起名顾且;
大学之后,席铭洲帮她隐瞒身份改名顾且且;
顾且浓妆艳抹声名狼藉,顾且且不施粉黛背景干净;
同一个人,名字相差一个字,让她安安稳稳渡过大学四年。
秦莹莹说话不过脑子,看她愣着不出声,再次抛出一问:“你在夜色赚那么多钱,干嘛还要跑来这山沟沟当老师啊?弃娼从良吗?”
一句弃娼从良,显然已经将她定性为风尘女。
是什么样的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顾且这个名字在某个圈子里声名狼藉,是她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那个吃人的圈子很小,秦莹莹应该不知道,所以才会说出下面一句话——“嗐,你紧张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不想说算了。”
秦莹莹是娇小姐,也是未经黑暗熏染的善良人,看顾且不愿继续话题,自顾自地走到里屋换上拖鞋。
“那个陶、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你自己说,我怎么称呼你?”
“叫我且且吧。”
“行!以后咱俩就是姐妹儿,你都从良了,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你晚上不回去?”
秦莹莹铺开自己留下的被褥,像条蛇一样钻进去:“大姐,你没看天都黑了吗,我可不敢一个人下山,别唠叨了,先让我睡会儿。对了,那傻子做好饭了,你们吃的时候别叫我,减肥。”
估计娇小姐累坏了,躺进被窝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顾且立在空处心神恍惚,瞥眼看到地上的高跟鞋,这女人竟然穿着高跟鞋跑来,难怪累成这个样子。
黑色丝绒鞋面沾满灰尘,索性擦擦吧。
外屋炉子上飘出小米粥的香气,她将通风口盖住,小火慢慢煨着等阿昭。
思绪不由自主飘远,顾且两个字砸得整颗心又惊又慌。
当年出事之后,席铭洲帮她进入大学,说他哥是学校的名誉董事,安排亲戚就读比较有说服力,于是,她变成了席教授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或许大学生没什么机会踏足夜色或者那个吃人的圈子,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文学院的顾且且清冷孤傲心理变态,屁颠屁颠跟在席教授身后死皮赖脸。
大学四年,整整四年,顾且这个名字就像已经死去的人,从未被人提及。
想到这里,脑袋突然回过神:秦莹莹怎么会去夜色?难道她也是那个圈子的一员?
如果是,那么自己很有可能被那些人找到,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尸骨全无。
后背洇出冷汗,手脚开始不受控制,颤抖的频率久高不落。
“姐,你咋了?”阿昭突然出现在门口。
“没……没事,洗洗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