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宝儿的手机响了,正好有个姑娘汇报所得小费,只见她嗯嗯两声挂断,随即找出那个姑娘的单子添上“额外服务费:2000+5000”字样。
额外服务费既是小费,第一个数字是在包间里的小费,第二个数字是跟客人去公寓得到的小费。
其实几千块不算多,以前顾且在这里喝杯酒就能获得的数字,算是最普通的打赏了,只是她不明白,出台后的小费由姑娘主动上报,难道不担心她们谎报私藏吗?
她问:“宝姑姑,怎么验证她们报上来的数字是真是假?”
陈宝儿神秘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你会这么问一定没有干过荤的,且且,过去你是花魁,可能一晚拿的钱比其她姑娘一个月都多,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
“什么缘由?”
“其实啊,”陈宝儿拿过一张白纸,写下电话里的姑娘今晚赚到的总数,“大部分姑娘只能赚到这么多。你想想看,一天净收入三万,陪的是这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安全和卫生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不影响她们的正常生活,谁都不会因为一点小费丢掉这么好的工作。”
是啊,的确如此,夜色的客人地位颇高,即便在街上遇到也会装作不认识,姑娘们的日常生活仍旧光鲜体面。收入高、保密性好,谁都不会为了贪图几千块小费丢掉大蛋糕。
对完单子后,陈宝儿先将明细合计拍照发出去,然后把单子一张一张丢进碎纸机,还不算完,最后又把碎纸机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马桶冲个干净。
“且且,你要记住,每天对完单子必须全部销毁,绝对不能从我们这里流出关于客人的任何信息。”
“嗯,记住了。”
凌晨五点,一天的工作结束了,陈宝儿要回去陪男朋友,让她今天抽空去家具城看看,这间房里不喜欢的家具可以随时换掉。她摇摇头,直言相告今后并不打算住在这里。
一夜烟酒熏染,她想洗个澡再走,陈宝儿等不及,卸下房间钥匙先行离开。
温热的水流遍布全身,脑海里突然冒出几组对比画面:
城隍村的贫穷和沪上的奢华;
阿昭的炙热和厉姝的冷漠;
张峰倾尽全部留下的三十万和夜色一晚的营业收入。
天壤之差,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换上自己的羽绒服牛仔裤,她把这两晚穿过的旗袍整整齐齐叠好,想着路上找家干洗店送去。
打开门,庄远背对着房门站在过道里抽烟。
“小太太……”男人一边恭敬唤她一边转过身子,脸上闪过片刻愣怔。
天还未亮,他又站在柱子阴影里,顾且看不清他的表情:“庄大哥,我想回家,不想住这儿。”
“好,我去开车。”
庄远刚想抬脚,余光看到她手里的旗袍:“这是?”
“哦,我看这料子金贵,水洗肯定不行,想找个干洗店送过去。”
男人上前接过来,音色柔和许多:“这种小事交给我。”
夜色有间洗衣房,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闲庭有间洗衣房,平时洗些桌布窗帘沙发布什么的,偶尔客人喝多了吐在身上,那边也会随时干洗好送过来。庄远在路上告诉她,五爷特地命人送来一台石油干洗机,今后她的衣服单独洗,不会与其它布料混用。
顾且自知这般偏爱对她来说不是好事,五爷越是周到细心,她越担忧离开时能不能像陈宝儿一样顺利。
“小太太,坐稳了。”
“怎么……”话没问完,庄远一个加速转弯换了方向,神色异常戒备,“庄大哥怎么了?”
“那个男人跟着我们。”
顾且回头看,果然看到席铭洲的车正在后面死死追着,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眼看即将进入市区,决不能让这种豪车追逐暴露在普通人的视野之下,万一被人拍视频放上网,后果不可估量。
“庄大哥,你靠边停吧,我去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庄远非常听话,缓缓降下车速停在路边:“有危险吗?”
“没有,他找我可能是问我姐姐的事。”打开车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顾且紧了紧衣领,强压愤怒和恐惧向后车走去。
席铭洲没下车,打开副驾车门叫她上去,她不动,站在车头位置等他下来。
对峙静待,最终眼底乌青的男人还是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