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自责,倘若当时多打听打听,或者签合同的是自己,那么阿昭就不需要面对这种境况。
自责归自责,当务之急是要解释清楚把人捞出来。
顾且挂掉神童的电话,扭头问庄远:“你能想办法摆平这事儿吗?”
其实这种事情对于庄远来说小菜一碟,别说阿昭是无辜的,即便真帮贪官藏匿资产也算不上严重,但他故作沉重地摇摇头,将问题推了出去:“我只是个卖力气的,跟纪检搭不上线,你要不试试请五爷帮忙?”
“五爷会帮吗?”
“不确定,不过你现在是夜色的太太,你开口的话,五爷于情于理都会过问一声。”
重回夜色半年,五爷一次都没来过,只有一个邮箱地址以供联络,就是那个每天汇报消费单照片的邮箱。之前她以为都是神童在操作,后来陈宝儿告诉她那是五爷的邮箱,夜色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写邮件上报。
与其说神秘大佬隐藏真身,倒不如说人家懒得管这摊子事,因为无论发过去什么内容,得到的总是简单至极的回复:好、随你、你定、问庄远、问小童。
曾经某天新上任的市长跑来捧场,说想见见五爷,结果邮箱对面只回复了四个字——叫周延去。
市长都换不来的重视,她这个从未谋面的属下能吗?
事实证明,能,并且不止是重视,还换来五爷的细细询问。
当她将租房始末编辑成文字发送之后,庄远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好像比她还紧张。
“叮!新邮件。”
提示音响起的一刹那,顾且迅速点开,庄远的脑袋也更近了些。
【为什么捞他?】短短五个字,疑问句,罕见至极。
顾且想了想,回复道:【请允许我稍后向您解释,现在顾昭被纪检带走一夜了,请您帮我!】
庄远看到这句话有些奇怪,字里行间一点都不像子女对父亲说话的口吻,尤其看到五爷的回复——【顾昭是?】
没等他理清思绪,顾且已经按下回复:【一个可怜的孩子,也是我的恋人、未来的丈夫。】
三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惊得庄远瞪大了眼睛。
难道一切都猜错了?
顾且不是五爷的孩子?
和顾昭不是姐弟?
几封邮件彻底炸乱了庄远的计划,也炸得他思绪乱飞,愧疚和悔恨席卷而来——五爷根本不认识阿昭,顾且和阿昭也不是之恋,甚至……顾且在整件事里也有可能纯属无辜。
此时此刻,黑脸面瘫的男人依旧淡然不语,只是心里正在接受愧疚的鞭挞。他安慰自己,将无辜之人搅进来固然不对,但是无辜之人若能起到关键作用,也不是不可以。
自欺欺人的借口。
“五爷怎么说?”他强装正常问道。
顾且一直看着马路对面的纪检大楼:“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放心吧,五爷人脉很广,这不算大事。”
的确,这不算大事,普通人求爷爷告奶奶找不到门路的难题,对五爷来说不算事,发完邮件没一会儿,阿昭从那道门里出来了。
眼圈乌青,神情萎靡,像是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整个人有一种反应迟钝呆呆愣愣的感觉。
顾且推开车门,朝着那抹高大的身影狂奔而去,刹车声、喇叭声接连响起,更有几个受惊的司机探头怒骂,骂她横穿马路害人害己。
庄远没有跟去,远远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心底不知该想些什么。
失误?或者错误?
没用的,更改不了,已经把阿昭拖进泥潭的事实更改不了。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的两个人紧紧相拥,肉眼可见男人在发抖,抖得女人万分心疼: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个误会,现在没事了,别怕。”
阿昭发抖不是怕,是气愤,对执法者的气愤。
之前全村人一起被拘留,他对警察本就有了成见,现在自己又莫名其妙被抓,虽然说的是协助调查,但是从踏入这道门开始就被当做一个罪犯对待,不准吃不准喝,连番审问疲劳轰炸,最后忽然又说这里没他的事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警察,或者说所有穿制服的执法者,在阿昭心里已经彻底失去神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