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红灯时路过一座大厦,很多人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围在门口,再细看,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很面熟,稍稍抬眸,大楼广告屏上正循环播放着这个男人的写真。
“原来是罗浩啊。”
罗浩,娱乐公司倾力捧上来的流量小生,也是之前意图说服阿昭向娱乐公司维权的人,顾且见过他,在几个月之前。
那时她还惦记着被娱乐公司骗走的十八万八,趁着某天下班让庄远载她来这里,想要试试能不能要回那些钱。
要钱无望,准备离开时碰到几个维权静坐的预备艺人,其中就有罗浩。
那时的罗浩远没有现在这般精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领口袖口变形的廉价卫衣、以及毫无定型能力的劣质发蜡,浑身上下透露着生活拮据的窘态。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在那一群维权静坐的漂亮人里面,他的模样最为阴柔,穿着也最为寒酸。
当时庄远见她一直盯着罗浩看,不解询问:“认识?”
她摇摇头,说了句“挺可怜的”毅然走开,心里默默激励自己要多赚钱,决不能让阿昭沦落到这副模样。
真没想到,几个月前可怜维权的男孩竟然成了大明星,虽然全靠公司包装,但也算站在普通人望尘莫及的高度了。
她想,如果站在那里的是阿昭,应该比他更好看吧。
到达看守所的时候是中午,肖震去办交接手续,一套流程走完已经错过午饭点,只能等待晚上放饭。
肖震和薛晓萍走了,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带她去监室,顺便递给她一套崭新的狱服。
是的,狱服。
看守所属于临时关押机构,一般情况下被拘者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只是外面需要套上统一的马甲,或红或黄,统一着装方便管理。可她不同,拘留就是为了等待审判,审判过后直转监狱,没有释放的可能。
两栋楼,分男女,楼层分性质,重案关得高,小案子关得低。
看守所不比监狱,每个牢房里至少关着十几个人,没床,两条嵌在墙里的长凳就是休息处,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坐在地上吹牛打诨。
顾且作为重案犯享受不了这等待遇,需要单独关押,牢房小,有单人床和马桶,与监狱无异。
“管理员”看她沉静不闹,好心提醒:“虽然你是大案子,但现在还没正式宣判,可以叫家人送些吃的穿的过来。”
“谢谢,我能问问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宣判吗?”
“暂时还没得到通知,你就安心待着吧,等判决下来以后在这儿待的时间也算你的刑期。”
“谢谢。”
顾且拿起狱服打算换上,以为要把自己的衣服交上去,没想到管理员根本没等她换衣服,撂下一句“想跟家人联系随时上报”后转身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进看守所,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很多案件可能会在看守所这一步改变性质。
比如隔壁房间的富二代小姑娘,酒后撞死拾荒老人反复碾压,绝对可以判个故意杀人,可她的律师来过一次后便翻了口供,用精神状态不稳定换去了下面的楼层。
比如放风时有个眉目张扬的大美女向人吹嘘,说自己集资诈骗两个亿不算事,有人捞她,而且绝不会留下案底。事实证明她没有吹嘘,因为没几天她就搔首弄姿地离开了。
顾且不知道自己的案子什么时候宣判,等啊等,期盼快点开庭再见阿昭一面,结果没等来开庭通知,反而等来了席铭洲。
九月二十三号,被关进看守所的第十二天,席铭洲带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来了。
顾且很是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男人的名气跟他的名字属于两个极端,他叫李明,普通至极的名字后面却跟着很高的威望,他是被人称做“法外狂徒”的大律师。
简单来说,面前这位快要退休的大律师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
夸张点说,宁可惹怒审判长也不要惹他,惹审判长顶多加一条藐视法庭,惹他的话,这辈子才是彻底完蛋。
席铭洲把他带来是要帮她脱罪吗?
“我已经认罪了,不需要辩护律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顾且漠然说道。
大律师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慢慢整理,将说话机会留给席铭洲。
席铭洲满是歉意:“对不起,原本这一切都计划好了,我们没想到顾昭会指证你……”
“嘘!”女人赶忙打断,“小心被人听到。”
李律低低笑了一声,抬头安慰道:“放心说吧,我还是有点作用的。”很明显,他已经摆平了所有不能说话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