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选了最贵的墓地,独自一人、静悄悄地把至交好友埋下去。
他没哭,看着墓碑上生硬的“孟江海”三个字,偏执的要墓地销售员去找朱砂毛笔。
城隍村有讲究,人死后墓碑得用朱砂写,这样才能顺顺利利踏上投胎路,下辈子做个富贵人。
在销售员去买朱砂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给文文打电话。
仅仅一声拨号音对面就接了起来,不难想象,文文这几天一定衣不解带的等着消息。
“二爷,是不是找到狗娃了?他怎么样?伤势严不严重?”电话对面问得又快又急,沙哑无比的嗓音也足够震痛耳膜。
阿昭深吸一口气,尽量装出平时的口吻:“没事,断手已经接上了,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如初,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只是绑匪还没抓到,我怕他们再对狗娃哥出手,就……就把他送到国外避避风头。”
电话对面沉默半饷,没有听到松气的呼吸,反而传出更显失落的声音:“嗯,我知道了,谢谢。”
“文……”阿昭话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王文文是心大,但是并不傻,断手重接怎么可能恢复如初,短短几天又怎么可能把人送出国……她心里猜到狗娃出事了,但为了给自己留点希望,还是选择装傻相信阿昭的话。
她骗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听不到,噩耗永远不会来。
时间恍恍惚惚走到六月初,距离狗娃去世已经半个月。
余丑汇报上来三件事:
第一件事,秦莹莹从戒断所跑了。送进去时是余丑签的字,所以戒断所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现在秦家老两口还不知道,余丑请示阿昭,是找到人再送进去?还是直接告诉老两口?
阿昭把自己带入狗娃的视角,沉默片刻说道:“找吧,找到送去强制,我哥答应过秦姨帮他们一年。”
第二件事,翡翠轩的员工跑来说陶嘉半个月没去店里了,上个月的工资没人发,想让夜色这边给他们发工资。
阿昭皱着眉问:“嘉嘉去哪儿了?”
余丑回答:“哪儿也没去,整天待在家里。我问过保姆,保姆说她这段时间失魂落魄,总是抱着手机不撒手。”
阿昭笃定陶嘉是因为婚礼取消而难过,余丑却觉得这跟万豪有关,毕竟把人丢回老家的事情没人知道,在外人眼里,万豪是突然失踪。
阿昭掩饰住心疼的情绪:“邵杰不是送去学财税了吗?学的怎么样?”
“已经拿到资格证了,现在在一家代理税务公司任职。”
“把他调回来吧,接手我哥的工作。另外,让他把翡翠轩的账也管了,先给下面人发工资。”
“好,那陶嘉?”
“嘉嘉心情不好,别去打扰她,移民手续办好再说。”
“是。”
第三件事,文文回来了。
阿昭夹烟的手一颤,情绪忽然高涨:“谁把我哥的事说漏嘴的?”
余丑摇摇头:“没有,嫂子说是为了猪宝上学,没提孟哥半个字。”
阿昭徒然松懈,捏着眉心说:“文文跟夜色的人很熟,吩咐下去,谁都不要把我哥去世的消息告诉她。还有,你没事多去看看她们母子,需要什么尽量满足,钱从我账上划。”
“知道了。”
余丑出去之后,阿昭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发呆,良久以后,不知为何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操控他走向顾且以前的房间。
好奇怪,为什么心里想着陶嘉,身体却自作主张来了这里?
他恨这个房间的主人,恨到不让人打扫,恨到不许人进来,可他又鬼使神差躺在她的床上。
屋子里满是灰尘和发霉的味道,窗帘死气沉沉地垂在窗前,将白昼掩盖成夜晚的样子。
他睡着了,没脱衣服没卸假肢,拥着一个潮湿的枕头沉沉地睡着了。
沪上的六月,寒气已然消散,换为逐渐升高的暑气接替,同样的,千里之外的山顶也迎来愈发适宜的温度,顾且在这惬意的温度中昏昏欲睡。
当她醒来时,一如既往看到三张挤满笑容的脸。
这笑容比之前幅度更大,三个男人眼中的谄媚也重了很多。
陆博宏递上湿润的毛巾,蒋老端着温度适宜的水,曲老一手拿中药一手拿蜜饯,三个人异口同声:“睡醒了?”
“嗯。”顾且轻轻应了一声,下一秒,身体被视线盲区的万小棠扶了起来,由着三个男人像伺候主人似的一一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