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爷,我知道你得刺激她的痛感,但是这不代表任何阿猫阿狗都可以侮辱她。我傅滨把话撂这儿,如果再有下次,这间开了几十年的夜色就准备关门吧。”
傅滨朝前走了一步,与阿昭形成背对背的姿势,继续说道:“我一个傅滨关不了夜色,不知道十几个傅滨能不能做到。”
是警告,也是威胁,顾且听得出,阿昭更加听得出。
傅滨离开时,麻雀的叫声从他打开的门缝中传进来,门外已然出现晨光,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折磨也开始了。
只剩两人的包间里,阿昭神色不明地坐在茶几上,与顾且面对面。
很久很久的沉默,久到她的腰背有些麻木,胸带固定着上半身,她僵硬地动了动,想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桌子上。
牛奶瓶是厚实的玻璃,本身有些份量,圆柱的瓶身设计极易打滑,阿昭突然伸手,顾且一时分神,牛奶瓶从手心跌落,爆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没人知道,玻璃碎裂的声音是善良阿昭的催命符,她也不知道,只看到缓缓伸过来的大手愣在半空中,大手的主人同样愣着,像是被什么法术定住一般。
“阿昭,你怎么了?”
男人的眼神慢慢聚焦,表情随之变得阴鸷,那只伸出去接牛奶的手顺势下翻,猛然前伸掐住她的脖子。
“你跟傅滨什么关系!”
不是疑问,是质问。
顾且被掐的说不出话,缺氧导致思维有些模糊,右耳同时出现阵阵轰鸣,像是巨大的噪音贴着耳朵,痛感清晰。
右耳遭受轰鸣的折磨,左耳承受精神的折磨。
阿昭像掐着一个厌恶的玩具,稍稍使力便把顾且拽到面前。他松开手,转而压着她的后劲再次使力,直到近得不能再近,抵着她的鼻尖厉声开口:
“你他妈到底骗了我多少事情!啊!说啊!”
“阿昭……”
“父母去世?被人收养?冒名顶替去支教?你究竟骗了我多少!顾且,夜色这些人护着你,我可以当做是你妈妈的原因,可是傅滨呢?那么多老总呢?全是因为你妈吗!”
谎言就像提前埋好的炸弹,在她早已忘记的时候突然爆炸,猝不及防。
她不怪阿昭误会,毕竟在狗笼屠杀前,自己只跟他说过被厉姝收养和陪酒姑娘的事,后来惨剧发生,太多事情已经没机会说了。
正打算开口,男人充满嘲讽的话语先她一步出了声。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这里做姑娘的时候攀上的金主吧。好姐姐,你可真厉害,十几岁就能攀上这么多老总,让我算算,那时候他们的年龄都能当你爸了吧……哦对了,刚才傅滨说他家老爷子宠你,难不成还有爷爷辈的?”
她想解释,想把所有事情告诉他,即便心里知道整件事太过荒谬,说出来没人会信,还是想解释。
可惜,他不给她机会。
阿昭猛地后倾几分,啪!狠狠一记耳光落下,打得她耳中轰鸣没了、身体坐不直了,这只耳朵……彻底废了。
“贱货!你可真烂!”
晕眩和疼痛同时袭来,比不上心里更痛,她看着阿昭离开的背影,恍然想起火车里昏黄灯光下的背影。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距离,为什么全都变了?
那时他穿着破旧的绿色棉大衣,现在他穿着数万块的定制西装;
那时他会把头埋在她怀里寻找安慰,现在他会用尽力气扇她耳光;
那时他爱她,现在他恨她……
不知过了多久,包间门再次被人推开,走进来的人是邵杰。
“顾小姐,二爷已经回清乐园了,让我过来把你……把你接回去。”
顾且缓缓坐起身子,费力挤出一抹笑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太狼狈:“好。”
她没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欲言又止,也没看出对方眼中的于心不忍,甚至没想过今天阿昭只打了她一巴掌,比以往的折磨轻太多。
邵杰开着车,一路行驶缓慢,恨不得多等红灯多堵车,让这段路更慢一点。
他说:“顾小姐,你别犟了,姐弟俩没有隔夜仇,你跟二爷认个错吧,不然……”
顾且不露痕迹地抹掉耳下血迹,不知道自己哪里犟过,如果爱一个人是犟的话,那她真的可以不犟了。
她可以不爱了,可以衷心祝福阿昭和陶嘉了,可以彻底消失远离他们了,只要他们肯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