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且觉得自己好像又犯病了,不想说话,脚腕处磨破了皮也不觉得疼,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丝毫不想抗拒。
身体瘦了很多,罗爷爷费尽心思养起来的一点肉消耗殆尽,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从莹润变得干枯再到断裂,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只是几天的事。
不知道别人面对这副身体如何兴起,贺霆山每天不知疲倦地折腾,似乎永远要不够、永远停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又成了过去的样子,面无表情不哭不笑,内心冷漠不憎不怨,身体与心分裂成两个极端,前者麻木,后者平静,看似区别不大,却又实实在在相隔甚远。
偶尔会产生幻觉,类似催眠后无法控制的幻觉,比如施暴者从身后冲撞时的“我爱你”,比如冷风吹过时蜷缩在炽热的怀里……
时间没有轮廓、没有数字,像是一柄利刃慢慢削下,一点一点削掉生命,感觉很像一种刑罚——凌迟。
她的病情好像更严重了,除了像过去一样感受不到疼痛外,其它感受也在慢慢消失,看不清远处的风景,听不到铁链的响动,潮湿不觉得难受,食物不觉得美味,还有贺霆山无时无刻的“爱意”,再重的力气都没有感觉。
仿佛躯体死了,而心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男人笑嘻嘻地把她拥进怀里,变魔术般拿出一个物品。
“宝贝儿,这是按照我的尺寸1:1定做的,我出岛一趟,让它代替我陪着你,放心,天黑前我就回来了。”
顾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费了好大力气才吐出几个字:“你、你去哪儿?”
男人激动地深吸一口气,双眼熠熠发光:“你说话了?宝贝儿!宝贝儿!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再说几句。”
顾且推开眼前的东西,侧眸看他:“你去、去哪儿?”
“乖!我的乖宝贝!我去采购些吃的,天黑前就回来。”
她没话了,什么都不想说,拿起那东西放入身体,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
贺霆山哼着小曲穿好衣服,拿出一台平板电脑,伸手递给她的时候顺便将那东西推深了些:“你可以看这个解闷儿,喏,这是我最喜欢的片子,今晚我们试试这个姿势。”
顾且顺从地接过来,面无表情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房门关上的刹那,心口跳动异常,她知道,这是“希望”作祟,是活着的证明。
关掉嗡嗡作响的机器,试图在手中这唯一的电子设备上寻求救援。
没有网络,没有拨号功能,只有一个小游戏和数不清的视频文件。屏幕正中显示着日期,她不知道这个日期是否准确,如果准确的话,那么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八个月。
八个月,跟二十年相比算不得长,跟日日煎熬相比又算不得短。
八个月,足够阿昭找到任何一个人追问她在哪里,也就意味着足够大家发现她失踪,贺霆山这八个月从未离开,大家总该怀疑到他,接着顺藤摸瓜找来这里,可是没有,没有人来。
深吸一口气,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可是脑子偏偏反着来,清醒的推理回去——没有人来,代表大家不知道她失踪,也代表阿昭没有找过他们任何人。
为什么不找?
死了,当然也就不能找了。
贺霆山想要弄死一个人很难吗?
贺少爷想要弄死一个刚刚出狱无权无势的人,很难吗?
贺家独子想要做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无人追查,很难吗?
不难,一点都不难,庞然大物踩死一只蚂蚁有什么难……
最后一根弦断了,浑身上下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定定地看着日期,没有觉得遗憾,甚至心满意足笑了笑,强撑八个月的生命……终于可以解脱了……
这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上忙?
水杯是不锈钢的,镜子是钢化玻璃的,或许铁链可以,可惜不够长。
她将视线放在平板电脑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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