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当然不怕血,怕的是眼前男人的疯狂,他想夺门而出,忽然听到干脆又果断的声音:“我睡你房里的地板,以后下巴上有条疤的就是我,还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划伤自己就为了让他分得清?
周延愣了,直到席铭洲拿出药箱才堪堪回神,鬼使神差地主动帮伤者处理伤口。
从这之后,周延在公寓里多了一条尾巴,席云洲只要没课,几乎寸步不离跟着他,偶尔僵硬拥抱一下,偶尔故意触碰一下,笑起来有好看的眼睛。
当然,周延并不厌恶这种触碰,他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医者仁心”,有种博爱救世的成就感。
哥哥会笑了,弟弟却没什么起色,饶是周延已经很努力与他交流,还是收效甚微。
情感障碍的表现很直接——席铭洲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兴趣。
他的学习不太好,每次考试只能勉强及格;
他对爱慕者很冷淡,几句话就把人家女孩说哭;
还有……他对男女之事毫无反应。
总而言之,兄弟俩的遭遇一样,但留下的心理阴影大不一样,按照周延多日观察来看,弟弟比哥哥更严重。
主攻领域不同,周延也没办法,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跟弟弟多聊天,从而有些忽略哥哥。
终于,半个月后的某天,哥哥不高兴了。
那天周延收到王卫民寄来的包裹,真空包装、开袋即食,很丰盛。这段时间吃对面酒店的饭菜都快吃吐了,好不容易等来钟老的手艺,自然要与兄弟俩一起分享。
席云洲原本心情不错,正喜滋滋地给周延剥虾,未曾想抬头一看,自己的“良药”竟然在给弟弟剥虾掰螃蟹,内心的小火苗蹭地一下烧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股火来自哪里。
满桌珍馐美味,他却感觉味同嚼蜡……想掀桌子!
反观弟弟,连声谢谢都不说,吃的心安理得。
强压怒气吃完这顿饭,席云洲用午睡的名义拉“良药”进房间,也没打算再睡地板,直接抱着“良药”躺上床,死死箍着不让人动弹。
周延本来就有吃饱犯困的毛病,睡得比席云洲更快,只是睡醒后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有点懵。
“怎么了?又梦到那些事了?”周延意识懵懵的,完全出于本能拍了拍对方,示意安慰。
席云洲毫不扭捏,几个字把周延炸个清醒——“我好像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
“你对铭洲太好,我吃醋了。”
“???你……不能用这个词吧……”
席云洲的五官充满少年感,单看脸像个高中生,可是身材却比周延壮实很多,因为父母担心他们兄弟俩再遇横祸,这几年让他们练了不少防身术。
此刻,壮硕的男人紧紧搂着清瘦的男人,力道大得可怕,表情却是一副可怜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周延没忍住,觉得这眼神好像有魔力,让他整颗心软软的、酸酸的、还有点疼。
“席云洲,我、我得写论文了,你先出去吧。”
“我陪你。”
“不不不,不用不用,你去外面看会电视,或者去学校接铭洲下课,对!今天天气不好,你去接他吧……”
席云洲猛地松开钳制,将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从缝隙传出来:“你叫他铭洲,叫我却是连名带姓,延哥,我不舒服。”
周延彻底懵了,他不傻,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心慌意乱,赶忙跟对方隔开些距离。
说真的,他不讨厌席云洲,相反还很喜欢,可能是有弟弟在旁对比,显得哥哥情绪健全又温柔体贴,而且哥哥很爱干净,这对医学生来说无疑是加分项。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挺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周延慌忙拍拍脸,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统统赶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无限重复的文字——【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
下一秒,席大狗的爪子又伸了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埋在枕头里的脸也露出来一半:“延哥,我不喜欢你对别人好,我弟弟也不行。”
什么叫杀伤力?
用可怜巴巴的口吻说出占有欲爆棚的话,无疑是最大的杀伤力!
周延感受到自己心跳异常,不止心跳,刚刚赶走的胡思乱想也回来了,像潮水一样肆意翻涌,杀的他溃不成军。
这不是个好兆头,至少对于现在的周延来说,不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