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恨阿昭,可他又不能恨顾且最爱的、用生命保护的人,这种情绪令人纠结,手脚尽废的现状也令人绝望,他不想拖累最爱的人,甚至打算以死谢罪。
卖掉医院,卖掉房子、车子,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装作释然地接受一切,最后,他买了三张机票,公公婆婆和爱人各一张,没有他自己。
启程那天,一家四口按照时间赶到机场,周延悄悄给二宝发了一条信息,静静坐在轮椅上等待分别。
我的傻狗啊,原来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八年了……
十八年,你从一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变成满脸伤疤的中年人;
十八年,为我赔上家当、赔上家人的命,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十八年,多么漫长的时光。
以后你要一个人生活了,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一生康健。
……
……
二宝照计划赶来时,周延交给席云洲一张卡:“云洲,帮我去买杯咖啡好吗,密码是你生日。”
男人宠溺地点点头,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吻了上去,浅尝即止,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缱绻。
人一走,二宝得到周延的眼神示意,朝着席父席母开口:“伯父伯母,夜色有些资料只有延哥能做主,趁着现在刚刚被封,我得尽快带延哥去处理。你们先登机,我给延哥改签明天的机票去找你们,可以吗?”
席父席母对视一眼,看看儿子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周延,什么都没说。
二宝见状赶忙接过轮椅把手,像是生怕席云洲回来拆穿他们似的,大步推着周延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延哥,你为什么不跟席大少一起走?”
“没有为什么,我这副身体……不能再给他添负担了。”
“好吧,那我们先回我那儿?”
“嗯。”
两人走到停车场,刚刚拉开车门,身后一股温柔的外力将轮椅按住,回头一看,是席云洲。
周延和二宝顿时愣住,一个心虚,另一个更心虚。
席云洲俯下身子圈住轮椅,声音低低的,带着被遗弃的可怜:“小延,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个的信用卡是绑在一起的。”
“啊???”
“你只买了三张机票,根本没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对不对?”
周延羞愧地低下头,还没想出如何圆谎,眼前已然出现印着自己名字的机票。
男人说:“你的机票我买了,你的后半辈子我要定了,要么我们全家一起走,要么我陪你留下,你自己决定。”
二宝也帮忙劝:“延哥,我家地方小,你还是和席大少去吧。”
周延紧抿着唇不说话,席云洲趁机捏住他的脸狠狠吻上去:“小延,我叫你哥还不行吗,我给你签了卖身契的,你不能不要我……”
“云洲……你傻不傻,看看我这幅样子,难道你要跟一个手脚尽废的人渡过余生吗?”
“对!我傻!我是给你签了五十年契约的傻子,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五十年后要么续约,要么合葬,这才不到一半,你撇不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撇不开我!”
周延胸腔哽咽,眼眶溢出眼泪而不自知,他看着面前的爱人,听着从未改变的誓言,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弥漫心间。
“行!你破相,我残疾,咱俩就这么绑着吧。”
有些感情经得起任何考验,它们不易被世俗承认,它们凌驾于常规之外,它们拥有以一敌百的力量,轻易战胜所有困难,它们坚守着最初的一颗心,从来不会迷路。
它们是初见惊艳、再见动心、一诺定终生的挚爱;
他们是二十岁的席云洲和二十五岁的周延。
它们是历尽千帆终不悔、甘愿把一切交给对方的傻子;
他们是四十三岁的周延和三十八岁的席云洲。
……
它们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