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那里待下去了,拿出所有复员费,用这些钱买断生恩、买断亲情,独自一人去到遥远的沪上。
一阵冷风袭来,吹醒悲伤的回忆,余丑忍不住哆嗦着,忽而肩上落下一件皮衣,带着浓重的烟草味道。
他没抬头,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皮特用宽大的臂弯环着他,看上去亲密相贴,其实周圈都有空隙,没挨着。
“小余余,你咋地了?”
余丑垂着眸,拍拍身旁的长凳示意对方坐下来,没想到对方却说:“这股子邪风从那边刮来的,我站这儿给你挡风。”
余丑心念微动,终究贪图这片刻的温暖,没说什么。
仔细想想,其实他从没怨恨皮特做过的事,他不矫情,那种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翻篇就好,没必要可怜巴巴的求负责,他只是接受不了被人玩弄感情,无关男女。
眼前出现一个礼物盒,手掌大小,包装很粗糙。
“这是?”
“我送你的圣诞礼物,拆开看看。”
撕开红色包装,瓦楞纸盒里是一个棕色钱夹:“旧钱包?”
皮特低低笑了声,将下巴抵在他的头上:“翻开。”
打开钱夹,整整齐齐插着五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后面还有大大小小的零钞,余丑更懵了:“你是不是放错盒子了?”
皮特俯下身子,双臂自然收紧,将人圈进怀中:“没放错,这是我全部家当,五张银行卡分别是自动给家人转账的、存奖金的、扣保险的、备用应急的、还有……娶老婆的。”他每说一句话,指尖点点一张卡,最后落在后面的零钞上:“我把密码都改成你的生日了,后面这些零钱是我身上所有现金。”
余丑大为震撼,脑袋像是卡住一样回不过神,心里咚咚咚的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来,激动,却又不可置信。
“你……你给我这些干什么?”
皮特的恋爱脑再次发作,憨憨地撂实话:“我想给你买礼物,上网一搜全是包包首饰化妆品什么的,我觉得你肯定不喜欢那些,喏,钱包给你,想要什么礼物自己去买。”
心动滤镜再次破碎,余丑自嘲的笑了笑,嘲笑自己居然幻想从狗嘴里拔出象牙:“谢谢,心意收了,钱包还你。”说着就要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皮特哪肯松开,三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抱上亲亲老婆,谁松手谁傻子!
有些人啊,情窍开得猝不及防,不对,应该说严格执行某位损友的恋爱宝典,一个跨步迈过长椅靠背,轻松一提,将怀里的妖精放在腿上,稳稳坐下来。
气氛太暧昧,姿势太亲密,余丑挣扎的更厉害,可惜力气悬殊,没戏。
皮特凑近他耳边,声音低低的,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余丑,小小皮喜欢你,我控制不了它,所以……我也喜欢你。”
“放开我!”
“不想放开,威尔说两个人相处需要坦诚,我今天必须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余丑深吸一口气,尽量压制怒火:“行,我让你说,你先把我放下来,这么坐着很难受。”
类人猿疼老婆绝不是假的,一听这话立刻掏出裤袋里的小粉管,但还是没放手。余丑一看那玩意,整张脸噌的红了,讲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皮特一脸正经地揉着老婆被硌疼的地方,以平淡的口吻讲述过去。
他出生在中俄边境的一个村子里,老爸是伐木工,老妈是农家女,两人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不到两个月就结了婚,婚后一年就生下了他。
那时有外籍优惠政策,老爸抓准时机开了一家木材场,勉强算得上是个小老板,老妈性子爆,也不甘心当家庭主妇,就跟老爸一起创业。
家里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是村子里第一家搬去市里的富户。
皮特十一岁那年,老爸的木材生意开始走下坡路,恰好那个年代盛行一些私人小煤矿,老爸就把手头的现金全都投了进去,捞了个矿主的身份。
天不遂人愿,一场事故带走双亲的命——煤矿坍塌。
父母并不是直接受害者,而是救人的时候遇上二次坍塌,工人和他们都没跑出来。
老爸是矿主,老妈是财务,两人出事后矿上乱作一团,所有死者家属都跑来找皮特要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