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有条法律,见死不救也属违法,于是,原本普通的心脏病发使得警察额外立案,开始通缉邻居描述的嫌疑人。
那段时间周鹏飞难过极了,不敢出门也不敢见人,甚至不敢去厨房,因为厨房窗户对面就是爱人的家,他总是无法自控的幻想爱人依然活着,依然在那扇窗户里为他烹饪美食。
他想回国,逃避当下一切,可他又不能回国,剖出亲弟弟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怕回国后面临柳清清和父亲、爷爷的指责。
就在这样的矛盾混乱中,他得到国内狐朋狗友的消息,说是父亲每晚都去夜色捧场,捧的还是声名狼藉的柳清清。
有些时候,人的思维会钻牛角尖,那时的周鹏飞就是如此,他不服气,凭什么柳清清没了孩子还能得到父亲的重视,凭什么把他赶来这个国家不许他回去,凭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连唯一爱他的人都要夺走!
他给父亲打电话,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要父亲把柳清清送过来顶罪。
他那时真的快疯了,每天都要往国内打好几个电话,好像只要父亲把柳清清送来,他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和重要性,完全没想过法律、道德之类的问题。
可惜,他什么都没等到,没等到柳清清顶罪,没等到通缉令解除,甚至没等到老头孩子的只言片语,他就这样一个人躲在家里,过着暗无天日浑浑噩噩的日子。
老头死后的第十九天,一阵特殊铃声响了起来,那是独属于爱人的铃声,磁性宠溺的男低音说着“亲爱的,快接电话,我要对你说我爱你……”。
周鹏飞颤抖着双手接起来,他以为是爱人的灵魂来找他,没想到是爱人的儿子。
那人愤怒地说,我父亲把所有遗产都给了你,房子、车子、股票和退休金全都给了你,没有给我们这些子女留下任何东西。
那人气愤至极,把当天晚上的监控视频交给了警察,于是,周鹏飞终于心安理得站上审判台,接受爱人最后的馈赠。
他不是在乎那点钱,而是在混乱偏激的情绪中抓住一根稻草,以此证明这个世界没有彻底抛弃他。
庭审那天,父亲带着柳清清也来了,很奇怪,以前他看柳清清死活不顺眼,那天却莫名多了些亲切,他想,每个人都有爱情的权力,不管是柳清清那样攀龙附凤的人,还是自己这样违背伦理道德的人,都有爱情的权力。
法槌响起,因非本国公民,故不予按照本国律法判刑,但资本主义国家不会放过任何利益,法官要他十天内交齐五十万保释金,否则只有两条路,要么遣送回国,要么服刑一年。
五十万对周鹏飞来说不算钱,可他不交,当庭选择后者,没人知道为什么。
如今,这个答案随着周鹏飞的死亡彻底成为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周锦程说:“日记就到这里了,后面只剩一份遗嘱。”
“什么遗嘱?”
周锦程眸中的情绪很复杂,有纠结,有欣慰,还有令人费解的疑惑:“你是鹏飞的遗产继承人,唯一的继承人。断绝关系时我给了他三亿,他把那三亿留给了你;他妈妈留给他的锦程集团的股份,现在已经转到你名下了;还有他从小到大收藏的腕表,遗嘱说交给你做主,喜欢就留着玩儿,不喜欢就拍卖掉。”
柳清清愣着回不过神,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很勉强的笑容,像只祈求获得主人怜悯的大狗:“我想,他是在补偿你吧,三亿现金、集团第二大股东、713块增值名表……还有一条命,他在用自己的所有补偿你。”
柳清清忽然想起四天前的一幕——周鹏开着车,语气淡淡地说:“后天是个黄道吉日,我埋葬我的爱人后会去自首。”
这个画面让她突然感到遍体生寒,一个人既然决定自首,为什么变成自杀?选定黄道吉日埋葬爱人,为什么抱着爱人的骨灰割腕?
她已经不是单纯愚钝的小女孩,更不是对周锦程百分百信任的爱慕者,她有种怀疑,却又不敢放任自己怀疑下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先回去处理后事吧,离婚的事过段时间再说。”柳清清故意这么说,利用余光仔细观察男人的表情。
只见周锦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很短暂,稍纵即逝,随即重重点头:“好,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周锦程心满意足地走了,柳清清却对满屋奶茶设备失去兴奋,躲在休息室查一件事。
她打开手机,神色凝重地按下问题——外籍人员可以带走他国公民的骨灰吗?
网络答案太模糊,给不出一个确定的回答,她没泄气,当即打电话给余丑。
如果不想利用周太太的名号,她能求助的只有二宝和余丑,二宝这两年做了闲庭的经理,偶尔会跟周锦程有来往,余丑自从顾且“离世”后便出了国,理论上不会联络周家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