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平原,好似到了世界的尽头。
荒凉,落魄,毫无人烟。
一处古城孤零零的坐落在悬崖之上,好似连着天际。
一二看着古城,莫名想哭。
古城之外,黑漆漆一片。
古城大门紧闭,土胚城墙上刀剑痕迹凌乱不堪。一对木制大门岌岌可危,好像随时要脱离一般。
死一般的寂静。
城门上有一块已经脱落了油漆的匾,上书海之角三字。
城门之上,有一杆红色旗帜,旗帜千疮百孔,耷拉在旗杆上。
一二向前走出几步,瞬间场景变换。
之前的古城杳无踪迹。一二恍若站在一面巨大的湖泊上,湖泊恍若一面镜子,照耀出无数个一二。
一二站在湖泊中央,如同一艘孤舟。
放眼看去,孤舟连天际。
湖泊没有一丝声音,天地间仿若就剩下了一二。
一二看着无数个倒映在湖泊中的自己,自己现在已经五千余岁了。脸上早已爬满了风霜。
一二盘膝而坐,盯着湖泊。施展开神识,想要窥的湖泊全貌,可是神识被限制在体内,难以动弹。
湖泊没有一丝涟漪,就连风好似都停止了。
头顶之上,亦是湖泊。
一二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自己身在湖泊,还是湖泊身在自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阵民谣声响起,湖泊随之惊起冲天大浪,将一二席卷其中。
一二如同蜉蝣,在惊天大浪中不住漂流。
歌谣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一二早已是泪流满面。这首在内心里无数次涌动起的旋律,来自他的幼时。
他只记得这个声音,陪着他在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醒的时候。
“妈妈。”
一二小声呢喃,目光怔怔的盯着远处。虽然他被浪花包裹,但是他依然极力寻找着声音出处。
声音虚无缥缈,仿若来自湖泊底部,又恍若来自高空。
被浪花包裹着的一二,不住被淹向湖底,一二双手扑腾。
恍若快要溺死在这湖泊中一般。
一二闭着眼睛,忽然不再挣扎,仰头任凭自己身体游荡在湖泊中。
一件往事涌上心头。
那年,一二只有三岁。父母是镇里最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日子虽说过得贫困,但一家人和睦相处,恩爱有加。
一个大雨磅礴的早晨,一二依偎在母亲怀里,母亲哼唱着民谣,轻轻拍打着一二的后背。父亲正在摆弄着火盆,为母子二人悉心的点燃后,坐在一边,劈着柴火,满眼爱意的看着他们母子二人。
爷爷则在一旁,嘴里叼着老汉烟,摆弄着火盆上的茶罐,为母亲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后又为父亲倒了一杯,随之才倒向自己的杯子。
一家人聚在大雨中的土坯屋子,熬着罐罐茶,谁也不说话,却美得无法描述。
青阳镇的镇府司,是冒着大雨前来小屋的。
一二已经忘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只记得那个男人瘦骨嶙峋,却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一二现在想起来,那样的人,不应该只是兰亭国一个小城镇的镇府司。
镇府司盘膝而坐,是佛教禅坐姿势。
镇府司在那个大雨磅礴的一天,在他们家待了整整一天。
具体说了什么,一二早已忘记,毕竟那时的他,只有三岁。
但是,第二日,父母便丢下了他与爷爷,继续去了那个吃人的剑炉。
炼剑人一直以来是个笑话。炼剑人其实准确来说是守墓人,这个世间能安然进入剑炉的,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无一人可以做到。
只是,这些苦命人,自尊心作祟,皆承认了自己是炼剑人这样的称呼。
只是去寻找剑罢了。
剑炉里的剑,皆是煞气通天,寻常人岂能驾驭,所以,这些人炼剑人都不得寿终而寝。
可是父母那时,明明知道,剑炉山解封,指日可待,为何还要冒死去寻找青阳剑。
兰亭国武夫修者,无人可以运用的青阳剑,镇府司当年究竟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一二叹息一声,坐起身子不禁吓了一跳,在他对面,坐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之前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早已没了踪影。
“你是谁?”
“我是你。”
“放屁,老子坐在这里,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我?”
一二暴怒,青阳剑猛然跃出,攥悬在他的头顶之上。
对面的一二,同样青阳剑悬起,只是比之一二,要镇定自若。
一二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皱着眉头再次说道,“打一架?”
对面的一二冷笑一声,“打就打。”
二人瞬间胶着在一起,手段尽出。让一二惊诧的是,无论他使用什么样的术法,对方皆会。
而且,武夫一脉相承的拳法,对方竟然也会。
这让一二诧异。如此一来,二人知根知底,只要对方心念一动,撅屁股放什么屁,二人心知肚明。
岁月无声,二人不知大战了多少年。
皆是奈何不得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