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了一声,急躲时,却是你拉我扯,将那面旗子踩在烂泥里。
无数人正惊诧时迁为什么突然发疯之时,却见时迁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面大旗,迎风抖开,明黄的缎子上四个大字光鲜夺目,却是“替天行道”!
众目睽睽之下看得分明,大家心中正“突”的一翻个儿时,就听时迁猛喝一声:“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
这一声如春雷乍展,把郓州城中人都震得呆了,正不知所措之间,却见知府大人那边早抢过几条大汉,当先一个青年书生,将手中折扇往知府大人肩上一搭,大笑道:“知府大人既然有志赐饭,梁山李助便来拜领!”
猛听四下里号炮连天,郓州知府听在耳中,真是惊心破胆,不知不觉间,全身便抖得跟筛糠一样,正犹豫要不要下跪乞命时,就听面前李助说道:“听这号炮声,我梁山人马已经四面进城了,大人便是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去,还是赶紧打点府库,款待我们这些吞食天地的大肚汉才是!”
知府听得分明,全身上下再寻不出一丝勇气,膝盖一软间,已经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梁山各位爷爷饶命!”
李助哈哈一笑,承诺道:“也罢!若你老实,我梁山便留你一命,又有何妨?”
知府听了大喜,急忙又磕了两个响头,恭声道:“多谢爷爷恩典。”受恩深重之下,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李助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你既已经降顺了,我梁山人马又何乐多杀?你且四下里传令,让城中人马速速弃械投降,若有敢负隅顽抗者,莫怪我等不留情面!”
“下官这就办!下官这就办!”宋朝重文抑武,知府一职权重,是地方文武官员之首,各处军马都受他节制。
此时知府要在梁山好汉面前表现,一反平日里人浮于事的作风,文不加点,顷刻便将一纸公文一挥而就。
大意是有梁山义士会猎于郓州,其行义字为先,不惊百姓,为免发生误会,知府大人公文到处,各处厢军禁役捕快人等,均要营归营,寨归寨,不得妄动生事。若有意图幸取一己私利的悍将骄卒,敢不奉令者,全家流放雷、琼等远恶军州,遇赦不得放还!
这时城中赶热闹的百姓,都已经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在梁山人马的指挥下,各自分流,住在城中的百姓自回自家,城外的百姓则聚在城中庙宇寺观之中,大家七嘴八舌,都议论梁山好汉临城之事。
这里离梁山甚近,梁山名声甚高,百姓也不害怕,只是有人嗟叹:“来何迟耳?”又有人捶胸顿足:“那位李助头领既承诺饶了贪官,我等就是有冤,也没处报了!”
百姓疏散后,街道空旷起来,早有书办师爷将知府倚马才成的公文复写几十份,一一盖上大印,往四方急递。这郓州城的厢军人等听到可以免了刀兵,自上而下,无不念佛,称诵知府英明不绝。
不多时,郓州事定,各路头领都到,李助便煞有其事地吩咐道:“传令大军在城外安营,不可进城扰攘百姓!城中只留军法队巡视,若有人违令,先斩后奏!”
吕方郭盛众人都恭声应道:“谨遵将令!”肚里却是暗暗好笑。
知府听了,大气不敢喘一声儿。却听马蹄声疾,数骑飞驰而来,到了堂前不等马匹停稳,马上一人早已飞身跃下雕鞍,直抢进来伸手揪住知府,叱道:“我兄长何在?!”
众人看时,只见此人蛾眉倒竖,好似穆桂之英;杏眼圆睁,宛如花木之兰。来人非别,正是扈家三娘到了。
扈三娘这一喝声色俱厉,知府有诸般贪心、利心、嫉妒心、计较心、望高心、侮慢心、狠毒心、杀害心、邪妄心、好色心、无名隐暗之心、种种不善之心——万心俱备,却无米粒般大的豪胆,此时被扈三娘当头一叱,只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随扈三娘进来的栾廷玉听扈三娘情急之下,问得大失章法,便继道:“被尔等陷害的扈家人、李家人何在?”
知府一听,如梦初醒,心里暗暗叫苦道:“我只说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三庄共抗梁山泊,却被梁山打平了祝家庄,梁山劫掠之后,便扯呼而去,留下扈家庄和李家庄,正好我们官府发财。谁知这两庄的人真跟梁山有首尾!早知如此,便是鬼打着我,我也不敢去招惹他们两家啊!”
想到胆寒处,知府膝盖一软,重新跪趴在地上,大力磕头。只是几下,就把官帽磕裂了。
众人看得分明,忍不住都笑。李助便道:“你这官帽实在酥脆得很——有这叩头的工夫,还不快带我们往监牢那边去?若再略迟些儿,苦主恼将起来,要打要杀时,却是没人救你!”
知府听了,没命地挣挫起来,连滚带爬地在前带路。不一时,引众人到了一处监牢之外,颤声道:“扈家人和李家人,都在这里了。”
扈三娘心念哥哥安危,顾不得阴气森森,秽味扑鼻,当先抢进监牢里去,栾廷玉和扑天雕李应有旧,也随后跟了进去。李助喝令着把那些狱卒禁子赶在一边,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