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您昨儿夜里着了凉,这身子骨还没好些,快把这药给喝了!太太刚还让人送来些补品,说是老爷让送的,刚婢子依着您的吩咐,让人给推了回去!”
宝珠端着汤药,放在了手边雕有精美花纹的案几上,秦可卿那双迷人的眸子转向了屋舍内,点了点头,反而宽慰道:“嗯,不碍事,我这身子……感觉比前几日轻松了些,脑袋也没之前痛了,大抵是这药起了作用。你和瑞珠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害得同我一道受苦,还是早些歇息。”
“不,我们就服侍在少奶奶身边,哪儿也不去!”瑞珠于一旁道,观到秦可卿目光望过来,这小巧可爱的丫鬟,眼睛里有泪花打转,补充道:“断不能让少奶奶像昨夜一样,出了事儿了,若是如此,瑞珠也是不活了。”
秦可卿性子本就软弱,幼时又在养生堂渡过了一段日子,被秦业收养后,虽衣食无忧,但嫁入贾家这等豪门大户,又哪是其他人对手?夫君贾蓉于府上软弱,更生得她委曲求全的性子,不愿惹是生非,谁晓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昨夜一场生死,让秦可卿有些明悟,她更知是那似梦非梦的男子,以之神奇医术,助她身体病疾消了些。这般神仙人物从天而降,可不是上天让她多活些日子!遂精神也振作了诸多。
闻二贴身侍女一左一右道言,性尚温柔,或言软弱,轻轻一叹,无奈道:“好啦好啦,我这不好好的,昨儿也是意外,以后断不会了……大爷呢?”
说起贾蓉,宝珠往外侧小门看了眼,道:“蓉大爷午间回来一趟后,让厨子做了桌菜食,让给那竹园客人送了去,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寻思有事忙去了。”
贾蓉自成亲以来,实则在家中过夜的日子并不过,经常于外鬼混,于怀疑秦氏那事后,更是一连年许,碰都不碰,独留之守着空房。这是整个宁府早就传遍了,那谣言自也愈演愈烈。
秦可卿早有熟悉,只是神情不经意间,变得忧伤了一些,她将碗里汤药拿起,一饮而尽,就着苦味,又看了眼宝珠,出声道:“客人?那竹园十年前有人坠井后,不是早荒废了吗?来了客人,怎能让之住在那里?岂不失了礼数?”
秦可卿还思及一事,她昨夜投那湖泊,正同竹园相连,该不是宁府客人救了她吧?
宝珠将一糖块递去,忙不住压低声音解释道:“府上下人们从西府那里得到消息,婢子也听说,那入府的客人,是……是敬太爷私生子,珍老爷这才不待见!”
……
城外,玄真观。
宁荣二府中人,常称呼的“敬太爷”,故宁国公贾演之孙,故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次子,今贾家族长贾珍之父贾敬,于炼完一炉丹药,打坐半个时辰后,正于这深夜里,接待城里来的不速之客。
客人身穿锦衣,单从身材看,是个男人,盖因带着的斗笠,将面容遮掩了去,说话带着几分沙哑。
若是常于宫门行走者,自能第一时间判断出来者乃是太监。
因多年修道原因,贾敬面容相对消瘦些,整个人眼眶有些凹陷,面容方正,但见之精神抖擞。
他穿着一身道袍,面对来客,少有的恭敬异常,亦带着郑重。
二人中间案几上,油灯随着窗外吹入的寒风闪烁,将两道印在墙上的身影,亦左右摇晃。
“贵人问贾相公,浑城大败,大顺北部战线遭受重创,贾相公可有重入朝堂,领兵出征,为国谋事之意?贵人可荐之!”
“还请代禀回贵人,贾敬一如当年所言,愿同青灯为伴,并无再有出仕之念。”
贾敬作对后,带着斗笠的客人似乎并不意外,暗暗颔首,又道:“贵人问贾相公,昔年宁公生前,可真没交代过那事?这是贵人第三次问之,还请贾相公思了再答!”
贾敬这次沉默的时间久了些,随之起身向东一揖及地,道:“贾敬曾受圣君之恩,不敢隐瞒,先祖并未告知。”
那客人听完,便站起身来,道:“贵人听说贾相公当年在江南流落之子回来了,先做恭喜!另勿忘当年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