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之今日,为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来往行人,也比寻常日少了很多,不复昨日繁华。
一大早,小商小贩的叫卖声,都变得有气无力。
天明后,一队队被顺天府组织起来的百姓,拿着扫帚,将各胡同口的积雪给清扫了去,露出漆黑之石砖。
很快,又有一部兵士过路,直往东城方向而去,在地砖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复又被融化的积雪吞没掉。
等到神京城内的百姓起床后,一传十十传百,才知道城门原是从昨夜就被封闭。
而伴随着日头升高,就连各街道胡同里走动的普通人,在五城兵马司的追赶下,也陆续返回了各家各府。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一些对时局敏锐的官吏,有种预感,朝堂当是有大的风波而起!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公侯府宅被抄家,菜市场处,又有多少官吏人头落地……
正因此,严寒的冬日,不觉又徒增了一些寒冷。
荣国府,荣庆堂。
史太君坐在主位的椅子上,面见一应女眷,特别是王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便觉得心烦的很,道:“也别这么吵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入宫参见朝会去了,这不还没出来吗?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事儿!
你们这等样子,外人看去了,还以为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被押入牢狱,咱们荣国府大祸临头了一样!”
实则昨日下午,察觉到秦钟消失不见后,贾政就叫上兄长贾赦,一同来寻贾母。
挑着重点,说了秦家同贾家关联,算是给老太太打个预防针。
按理说,以贾家参与的那些工程之属,与其他豪门大户比起来,不算最为黑心突出地,但皇帝真要追查,赖也赖不掉!
到时候,荣国府,包括以前贾珍处事的宁国府,被除爵都是极大可能的事!
正因此,便也是想着真等到事发了,借助贾母的面子,往宫里说说情。
谁曾想到,局面变化之快,出人意料。
一夜过去,神京城的大门,罕见被关闭了。
这等情况,也只有当年太宗皇帝驾崩,太上皇登基之日才有出现。
而那一次,除了忠王等少数亲王之属,好多李家王爷,以莫逆之罪,被杀的被杀,抄家的抄家。
贾母也是经历过那件事的人,自也见过大风浪。
她嘴上这么安慰儿媳,但观荣府中的每张熟悉面孔,心里也不是滋味。
“琏哥儿呢?”
忽然发现贾琏不在此地,贾母向旁边的妇人们问道。
凤姐儿原有些僵硬的面容,此时一动,回道:“老太太您忘了?琏二爷前儿就出城入营了,只有等年关那两日,怕是才有时间回来!”
一想到丈夫贾琏在城外军营,凤姐儿即下意识看了眼王夫人,还有心无旁骛,同史家那姑娘聊天的宝玉。
瞧见了新姑娘到府上了,原同黛玉最为相熟的宝二爷,竟是少了同林家姑娘的交流。
其实,在荣府上,自林如海归京之后,特以二房里的贾政和王夫人这两口子,于黛玉的态度,就不如从前。这说起来,也是同林家姑爷息息相关。
“瞧瞧我这记性,咱家琏哥儿往城外营地去了,这事儿我都忘了!
你们那,也都别这么担忧,贾家真若天塌了,还有我呢!
就像刚才说的,等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出宫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另外,凤姐儿,王家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派往林府打探的人,可有回来?”
贾母之问下,王熙凤面上亦展露出了忧色,道:“王家和林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说起此事,才是最让荣府中人所担心的。
林如海,王子腾,这算是朝堂身居高位者,得到的一些风声自然快速。
林家姑爷林如海忠于天子,要说之欲同贾家划清界限,也不可能,毕竟黛玉这独女,现在还处在荣府里。只是其人做的一些事,有些针对贾家这等武勋,这才让人不满。
而王子腾在月前卸任京营节度使后,于各事务交接还有一段时间,到年后才会往任上。于此在王家府上,没给贾家回话,就显得更为怪异了。
贾母眉头皱起,看到外孙女林黛玉站在一旁,不知何时显得有些孤独,原是这两日她关心地也少了些。她正想叫来身边,一道声音传入到了耳朵里。
“老祖宗,宫里……宫里贵妃有消息传出来了!”
步入的是来大总管!
刚随着一队巡城之部过路,一封书信便是落在了门子手里,很快就被这来大管事拿入堂舍来。
后宫并非是不透风的墙,加上贾家先辈们的情谊尚存一些,在紧急之时,元春想送出一些消息来,并非不能。
当贾母将孙女的书信打开,只见上面书写有两个字——宁府。
“宁府?”
贾母将此二字,于脑中思衬时,旁边的王熙凤正巧看了去。
她眸光一动,道:“老祖宗,不是说秦家那钟哥儿,昨儿是和峥哥儿一起不见了吗?峥哥儿昨夜一夜没有回来,宫里这意思,可是峥哥儿知道什么内情?”
王熙凤这一提醒下,贾母也明白了过来,看向旁边的鸳鸯道:“你再去东府看看,那峥哥儿,或者是钟哥儿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快寻来见我!”
“是,老祖宗!”
鸳鸯离开之后,贾母让其他人各散了去,只留下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且将黛玉也留下,当众笑着说了一会儿话,才让黛玉下去。
然后,贾母看向这荣府里,算是各房能当家处事的女眷,道:“玉儿这丫头,是从小在我身边养大的,她那心思最为聪慧敏感。不论林家姑爷有什么苦衷,或是针对了咱贾家,那都是在为宫里办事,你们能记得就好。
但于玉儿,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可都不许欺负了她去……
还有同秦家那事,在皇家眼里,可大可小。这满城勋贵,含皇亲国戚,为谋私利,为保府上周转,而取钱资者,可是少了?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如同上次我说的,越不能自乱阵脚!
爷们儿不在家里,咱女人就要当家处事起来,不能在背后为他们拖后腿……”
贾母这几句话,掷地有声。
眼圈还有些泛红的王夫人,及凤姐儿,邢夫人也都应了下来。谁人看不出老太太是真的动了怒气,又岂敢做忤逆之行?
这边说着话,鸳鸯又走了进来,附在贾母耳边说了两句。
这话声音说的很轻,旁人且是没听了去。
便见贾母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面色一变,皱眉道:“这峥哥儿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刚被抬回来,满身是伤,听你说,都快成了血人了?”
荣府这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贾峥就是一个惹祸精般!
仔细想来,形容还真是贴切!
旁边坐着的三个女眷,闻此间消息,面容上的表情,也都是各有变化,心里做何思索,却是不知。
……
宁国府。
不说隔壁荣府之议论,贾峥在穿着昨夜那血衣,被抬入到宁府内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大跳,各人迅速聚来,而是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