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渔心间一颤,她忘了自己曾告诉晗月,她心悦过祁屹。
没想到晗月竟还记得这件事。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祁屹卸下铠甲后,欲要过来用膳,刚走到营帐后,恰巧听到了晗月的话。
堂堂八尺男儿,像个妇人一般听墙角,着实丢脸。
可他听到江晚渔的事,也不在乎这莫须有的脸面。
“公主,那都过去了。”
江晚渔缓缓跪下身来,“如今大人是朝廷命官,左龙翼卫中郎将,还与公主喜结连理,前程无量。奴婢是罪臣之女,命贱如草,只求活命,求公主放奴婢一条生路。”
晗月苦笑着扶起她的双臂,“他可知道你的心思?”
“大人没必要知道奴婢的心思,再者,以前的事似冰雪消融,提起已毫无意义,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敢肖想大人,一心只在将军府做好分内之事,公主请放心,奴婢不会逾矩。”
“可本宫仍记得,你每次提到他时,盈着光亮的眸子,本宫每每看到你盼着他再次出现的模样,心中对未来的郎婿甚是期待,为何……为何会是这般?”
江晚渔觉得心里酸酸的,再接着鼻尖也酸了起来。
“若是公主觉得奴婢实在碍眼,可让人将奴婢封锁在玉笙居,没有公主的命令,任何人包括大人也不准进来,如此一来公主就能放宽心,无需担心奴婢与大人有染。”
她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在大仇未报之前,她只能拼死留在将军府。
出了将军府,她是一个能被任何人欺凌的下人,即便搜集到了所有证据,又如何能将证据送到皇帝面前?
有谁会听她一个罪臣之女多言?
凌伊阳的利害关系涉及到很多朝廷官员,他们拿到她申冤的证据,只会暗里毁掉,没人会愿意帮她这个孤弱的奴婢。
可她在将军府,还有祁屹会帮她。
还能借着他在朝中的关系,将证据递交到皇帝面前。
因此,说她死皮赖脸也好,她都得留在将军府。
“限制你,夫君会应允么?”晗月定定地看着她。
她握住晗月的手,“公主也见着大人对奴婢的态度,他之前只是想用奴婢的身子纾解寂寞,如今有了公主在侧,定是瞧不起奴婢,公主提出的要求,大人怎会不应允?”
她料定祁屹会答应,因为他要在朝中站稳脚,必须要与晗月背后的人,也就是安贵妃示好。
他的权势得来不易,不可能会为了她丢弃。
祁屹就算是现在对晗月没感觉,说不准将来日久生情。
晗月对于祁屹来说,才是真正的良配。
而她,不想掺和其中,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替江家报仇。
晗月颔首,“也只能如此了,小渔儿……本宫本不想这样对你。”
“公主,奴婢知晓,只要公主能留奴婢在将军府,饶过奴婢一命,奴婢感激涕零。”
晗月面上笑着答应了她,心思不显。
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晗月不会再像之前一般,还把她当做闺中密友。
不过,她本就高攀不起这些王公贵族,这样一来也好。
本想接着伺候晗月用膳,晗月却笑着婉拒道:“晚渔,去把紫云紫月叫来罢,平日里都是她们伺候本宫用膳,本宫也习惯了,况且本宫也不想累着你。”
“是。”
她起身,去唤紫云紫月。
她走开之时,祁屹才幽幽从另一旁的营帐后走出。
“夫君,吃食都备好了,快些用膳罢。”晗月瞧见他,原先满脸的忧愁转为笑颜。
欲要伸手触他的时候,却被他不着痕迹地侧身躲过。
“微臣记起龙翼卫那边还有些事,公主慢用,若有遇上急事,公主可命余崇唤微臣。”
祁屹看向不远处的余崇,“余崇,保护好公主殿下的安危!”
“是!”
留下这句,他便匆匆离开,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晗月留。
江晚渔把紫云紫月带了上来,晗月便让她自行到一边休息,是暂时不想看到她的意思。
现在男儿们都在猎场深处狩猎,至少要等天色全都黑下,才会带着猎物从深处而出,暂停第一日的狩猎。
在这期间,营帐区的女眷们,会围起篝火,演奏才艺,等待自家的男丁归来。
随行的下人们则在主子身边候着。
晗月不想见到她,她就只能先远离营帐区,待篝火灭才能回来。
皇家猎场极大,她干脆就去到骑射场,随意坐在一个空位上。
骑射场除了马匹,昏黑的夜空,以及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外,什么也没有。
自在清闲,比营帐区那儿要多好了。
她摸到袖口的伤药,又想起了二哥哥。
一开始,本想求李瑀衍帮她把伤药带给二哥哥,可两人先前起了争执,她不愿再去麻烦他。
后来见到祁屹回来,她便打算找祁屹帮忙。
谁知才下去把紫云紫月带上来,就不见祁屹的踪影。
她不敢问晗月,生怕晗月会因此多想。
她埋头发愁,没注意到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悄悄接近她。
“你在这做什么?”
低醇又熟悉的声音,将她瞬间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猛地抬起头,祁屹正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没穿铠甲,换上一件宽大的战氅,不改威风凛凛。
她旋即起身作礼,“大人息怒,公主不习惯奴婢伺候着,允许奴婢自行休息片刻,待篝火灭后奴婢会立即返回营帐区。”
“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发怒了?”
祁屹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她不敢怠慢,快步走到他的马下。
“上来。”他往后腾了些位置。
她不确定祁屹的意思,问:“大人是叫奴婢上马?”
“废话,难不成还是叫你上天?”他说话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舒服。
“大人有什么话,在这处与奴婢交代便好,这儿是皇家猎场,人多眼杂,公主又在不远处的营帐区,大人作为驸马,还是自重些比较好。”
她总是搞不懂祁屹这人在想什么,即便是贪色也要有点分寸吧?
虽说骑射场上没什么人注意,但难免会有意外发生,保不齐被谁人看到了去。
堂堂龙翼卫中郎将带着一个奴婢骑马,他是活腻了?
“少废话,你上不上?”
“奴婢不上。”
“好。”
他扯了扯缰绳,马儿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