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内。
泰昌帝大声训斥。
“朕让你做中郎将,不是让你吃闲饭的,区区几百个难民都解决不了,竟还让他们闹事,伤了好几个龙翼卫?你这个中郎将究竟是怎么做的?若是真的无能担任此职,就给朕滚!”
“还有你,堂堂一个大理寺卿,连怎么用人也不知,若非这么久还未找到继任的少卿,雨雹这件事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慌乱!你们听听城外百姓的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的国要亡了!”
祁屹和大理寺卿跪在殿下,听着泰昌的训斥,不敢做声。
等泰昌帝发完脾气,祁屹才幽幽开口。
“回皇上,在安置难民之事上,微臣多有失责,还请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微臣今日在清查被雨雹砸死的尸首之时,发现了一具不应出现在茅屋的尸首,微臣认为事有蹊跷,才花了些时间前去探查,因此耽误了些功夫。”
泰昌帝一听,怒气更甚,“探案?你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龙翼卫中郎将,不是大理寺少卿!查案的事情交由大理寺的人去做,你只需要负责维持好百姓的秩序,安抚百姓情绪,旁的事你管都不要管!”
祁屹身子又躬下一分,“皇上所言极是,是微臣失职,求皇上责罚!”
“朕确实要责罚你!”泰昌帝气得声音拔高,“猎场之事朕还没来得及罚你,没想到你错上加错,朕要连旧带新一块罚你!”
一旁的内侍总管看泰昌帝动了肝火,帮着祁屹求情,“陛下息怒啊,保重龙体要紧!”
“朕何尝不知保重龙体要紧,可下面这些人连件小事都不会做,朕如何能息怒?”泰昌帝正气头上,谁的劝也听不进耳朵里。
内侍总管又道:“陛下,事情做不好可以补救,再不济加派人手,总有解决办法,可陛下的龙体只有一具,若是陛下因此气坏了身子,那先前吃的仙丹就都白费了啊!”
听到仙丹二字,泰昌帝的气瞬间消失了一半。
仙丹炼得何其艰难,十个生珠子才能炼出一颗仙丹。
按照丹师的说法,一颗仙丹能延长十年寿命,他若是气坏了身子,先前吃下的一颗仙丹,可就都白白浪费了!
“祁屹,朕且先不罚你,但限你两日之内,处理好城中的难民,朕不要再听到任何一个大臣上奏此事,也不要听到百姓们反对朝廷的声音!否则,你给我脱下这身官服,滚出都城!”
“是,微臣遵旨!”
“另外,太子也随你一同出宫处理此次灾情,你全心辅佐太子,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向太子说明,他便是朕的面子。”
“是!”
退出崇德殿后,祁屹一眼就看到了整装出宫的李瑀衍。
他躬身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微臣定会尽心尽责辅佐太子殿下处理此次灾情,亦会保护好殿下安危。”
李瑀衍扫了他一眼,抬手示意泽春直接出宫,没有与祁屹搭话。
祁屹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心中比较在意的是,皇帝竟然在吃丹药。
从他读过的书来看,历任帝王或多或少都会吃丹药,那些醉心于炼丹的帝王,往往没有好的结果。
狗皇帝有没有好结果他不在乎,只是怕炼丹所用的材料,有悖人伦。
骑马出宫后,他把炼丹这事先压在了后边,眼前处理城中难民的事,最为重要。
……
江晚渔三人好不容易从醉香楼逃了出来,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红西这个直肠子,一下子打趴了醉香楼的几个壮汉。
江晚渔出来的时候,壮汉们都已经扑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
鸨母便认定他是故意找事,叫了人前去官府报案。
她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就连苒苒和几个姑娘帮她说话也不好使,醉香楼刚失去了头牌,鸨母本就郁结不顺,遇到闹事的人,只想严惩。
最后,苒苒和几个姑娘想办法拖住了鸨母,让她们三人跑出了醉香楼。
跑出来后,她担心起苒苒和那几个姑娘的安危。
毕竟她们还要在醉香楼讨生活,如此明目张胆帮着她对抗鸨母,还不知会不会受到处罚。
“晚渔妹妹,你别担心了,这事是我没考虑好,等晚些我找人去醉香楼一趟,若是那几个姑娘被老刁婆欺负了,我要她好看!”
红西看她回来之后就愁眉不展,心中不免生出愧疚。
说不担心是假的,醉香楼的几个姑娘虽是风尘女子,但这几次相处下来,她知道她们都是身不由己,个个都是苦命人。
若是因为她受罚,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你还好意思说,方才我都跑上去劝你了,你不仅不收敛些,还冲上去打人,有一身武艺了不起啊?”双溪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
“谁让那女子不由分说扑上来?这些醉香楼的女子,日日以色示人,身子讨好了百个千个男子,不知有多脏,我可不想染病!”红西眼中满是鄙夷。
“红西,她们并非自愿去出卖自己的身子,在没进醉香楼之前,她们也是出自良家,只不过身不由己,才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红西对上她略微落寞的眼神,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晚渔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她们是不同的!你是世家小姐,爬床是为了活命,你只伺候祁将军一人,再说那事都过去了,你莫要多想!”
她眉心低了点,“这事不会过去,它发生过,就会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身子里,我与她们本质上也没有区别,我为了活命,她们亦是为了活命,这世上的苦难太多,女子所要的苦难更是比男子多。”
江晚渔顿了顿,接着道:“但我会努力坚强些,在苦难的洪流之中,我仍会心存善念,若能帮她们一丝半点,足矣。”
“晚渔妹妹,我……”红西听到她这番话,越发觉得自己方才所说都是些混账话。
她笑着打断他,“莫要觉得心中有愧,你与她们的立场不同,所处环境也不同,自然是不能理解她们,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想指责你,别往心里去。”
红西默然片刻,“下回我说话的时候,会过一过脑子。”
方才看江晚渔说话的时候,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的言行,与一般女子实在是不同,她思想触及之地,遥远又深邃。
他不是没见过世家嫡女,可像她这样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