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渔见他脸色黑沉着,尽量轻声唤他,“阿屹哥哥,上回你说想吃茄子瓜,我让双溪重新做了一份,趁热尝尝罢。”
“嗯。”他话不多,坐下之后就闷头吃东西。
吃得也不多,一块小小的茄子瓜要嚼好多下,才吞咽下去。
“阿屹哥哥,今日我与晗月去了三公主府上,见到了大哥,他确实与醉香楼的头牌有来往,但头牌的死绝对与他无关,经由我们的分析,头牌十有八九是凌伊阳害死的。”
祁屹头也不抬,“嗯。”
“那日头牌定不会是自己愿意出醉香楼,那个与她一起死在屋棚的男人也只是个替死鬼,只要找到邀约头牌出醉香楼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关于凌伊阳的蛛丝马迹。”
祁屹又用鼻腔哼出一声嗯,再没有别的反应。
她觉得这样根本沟通不了,只好先将正事放到一边。
“阿屹哥哥,你不开心吗?平日里你过玉笙居来,都不会只说这点话。”
“没。”
“那我方才所说的事情,你都听进去了么,打算如何着手解决?”
“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她搞不明白,“阿屹哥哥是因为方才太子的事情与我生气么?我可以解释,阿屹哥哥要听吗?”
他懒懒掀起眼皮,看上去不怎么在意,“说。”
“我听说太子受了伤,还是在阿屹哥哥的管辖范围内,此次太子出宫,皇帝定是让阿屹哥哥保护太子安危,如今他出事,消息传进宫中,皇帝不会饶过你。
我想着若是能替阿屹哥哥分担一些烦忧,所以才将伤药献上给太子,我自制的伤药,效果极佳,阿屹哥哥也是知道的。”
她软着声音解释完,偷偷瞥了一眼祁屹,发现他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她也对上他的眼眸,等着他回答。
半晌,祁屹才道:“所以你给他上药,还顺势坐进了他怀里?”
“不是的!我没站稳,不小心才会跌倒,原本我已经抓住了旁边的石桌边缘,谁曾想太子竟行小人之举,将我往他怀中拢,周围站满了人,我当时若是奋力挣扎,我与太子关系更是含糊不清。”
祁屹冷笑一声,“我让你在玉笙居待着,你为何不听?你既知道李瑀衍不怀好意,为何还要往上赶?还是说你对他旧情未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叫江晚渔听起来极其不适。
秉着想要与他好好沟通的心态,她深吸了一口气,“阿屹哥哥,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想要为你做点事情……”
她话还没说话,祁屹就怒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以你现在的身份,又能为我做什么?你只需要好好听我的话,安心待在玉笙居里!”
即便是知道他现在气得不轻,可听到他口中说出这些话,她心头压着的那口气,百转千回,终是没法咽下。
“是,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也做不了,但我就这样无所作为,任何事情都不能解决,我打一开始并不知道太子的伤势如何,若是我的伤药能快速治愈太子,他说不准会饶恕你一次!”
“我不需要他饶恕,他想罚我便罚,我都无所谓,我就是看不得你坐在他怀里!”
“祁屹,你说你心悦于我,实则不然,你只是想把我变成你的所有物,困在牢笼里,让我一点点失去自我,只能依附你生存。”
他剑眉蹙得紧,“我何时将你困在牢笼,你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我何曾将你束手束脚捆在我身边?”
她自嘲般笑了一声,“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你叫我什么?”祁屹重重放在手中的碗筷,黑眸沉得能滴出水来。
“将军大人。”她不怯不惧,正面迎着祁屹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很久,久到躲在暗处的双溪和青雨看得寒毛竖起。
不知过了多久,祁屹先开口,“你要与我闹?”
“将军大人,奴婢不敢,此事是奴婢做错,还请将军处罚。”她又恢复了那个在人矮檐下,事事都低头的奴婢。
“好,就照你说的办,从今以后,你不得出入玉笙居半步,你说我想把你变成我的所有物,我就做给你看!”
祁屹没给她说话的余地,大步走出玉笙居,不到半刻钟,玉笙居外站了一排护院,个个手拿着兵器。
双溪和青雨从门后出走,担忧地看向江晚渔,“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她还在气愤中没缓过来,“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罢。”
祁屹要这样困着她,她确实很难出将军府。
不能出将军府,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去办。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手握很多证据,就差祁屹帮她将这些证据递送至皇帝面前,她就有机会一举绊倒凌家。
可今日她却和祁屹吵了起来。
心中有些后悔,她方才应该努力忍忍,事情办好之后再和他吵不更好么?
眼看着玉笙居外站着的护院,她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坐在书房里的祁屹,也在垂头想着江晚渔方才说过的话。
他心里虽窝着一团火,但也把她说的每一句话听进耳朵里。
想要找出那日负责邀约醉香楼头牌的人,还得动用暗影阁的能力。
祁屹交代府上的龙翼卫保护好太子,自己独身骑上烈马出了将军府。
行至鬼街后,他径直去往地藏仙蕊。
景伯刚好在铺子里坐着,夏裕也在里边接受牧善的熏治。
“阿屹?你不是应该在处理难民营的事情么,怎会有空到老夫这儿来?”
“我来求景伯办件事。”
景伯撑着拐杖起身,脸上的褶皱随笑容加深,“老夫与你说过,日后就莫要叫老夫景伯了,我们之间位份不同,过去老夫不知道你的身世,现在知道了,就不能不守规矩。”
祁屹道:“不论我是什么身世,终究是景伯将暗影阁交给我,我才有底气在朝堂站稳脚跟,否则我恐怕敌不过那些人的尔虞我诈,更没有机会遇到夏裕。”
“是啊,天缘不可违,自打老夫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是熟悉,你这双眼睛像极了他,可得知你身上并无胎记,说实话,老夫难过了一阵子。”
景伯拍了拍他厚实的背,看向躺在榻上的夏裕,“若不是你碰巧遇上了夏裕,看到他身上带着的那块挂件,老夫永远不会知道,婧贵妃当年竟生的是双生子,当年先帝亲卫为了掩护你们俩出宫,分别将你们带去了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