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抿唇,“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绿荷犹豫一下,又叩首道:“无论公主选哪位娘娘,奴婢至死都只认公主一个主子。”
绿荷性子暴躁,却也不是什么没有眼色的人,看子卿犹豫,自然也是知道她的疑心。
皇室中的人,哪有不疑心的呢?
翌日午时下学,子卿跟着陈莹莹两人闲来无事,在国子监的小花园中逛着逛着,突然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阿父教诲,儿子定当谨记。”
抬眼间,瞧见了一位月白色衣服的少年,看着与林煜年龄相差不大,但子卿第一眼就觉得此人野心过大,不像是善茬。
子卿转身,不欲多言,却不知那小少年何时支开了旁人。
她的心里一紧,颇为警惕的看着他。
“谢氏柔年拜见永宁公主。”
谢柔年。
眼中的野心要溢出来了。
“东离重礼法,谢公子谨记。”
谢柔年也不恼,冲子卿笑了笑,“柔年自然知晓,可柔年有些问题想请教公主殿下。”
“我与谢公子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问了就相识了。”
子卿脸色一变,不欲与他多言,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胳膊,挣脱不开。
正焦急之际,谢柔年猛地松开,让子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跌入一个颤抖的温暖怀抱。
“谢三郎既有话问永宁公主,也当在大场面上问,何故非要在这无人之处为难公主,当真是不重祖宗礼法!”
声音颤抖,却带着些不可忽视的威严。
谢柔年见出来了一位后妃,他是不认识这位的,但这后妃句句指责他,回头在圣宁帝那儿告他一状就不好了。
谢柔年拱手:“臣下失礼,来日在国子监课上再问公主便是,告退了。”
子卿看着那宫妇手帕都在颤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纤弱又高大。
她上前握住她颤抖的手。
“陈娘娘。”
陈氏蹲下身,来回看她。
“公主有没有事?”
子卿摇摇头,陈氏松了口气,为子卿理了理头发,“公主是嫡出,于妾身来说是主,公主的这句娘娘,妾身万万不敢当。”
“陈娘娘是庶母,子卿是女儿,这句娘娘,以东离礼法来讲,陈娘娘担得起。”
陈氏却一脸认真的告诉她:“您是嫡公主,自出生起就有封号的,对百姓而言,您是君。于后妃而言,您是主。这世间能比您身份尊贵的,只有陛下与皇后娘娘。公主切不可妄自菲薄。”
“陈娘娘……”
“皇后娘娘在潜邸时以世间罕药救了我们母女的性命,妾身人微言轻,唯一能做的只是通过绿荷向公主悄悄接济些。”
子卿只看着这宫妇目光中热切的关心,笑了笑。
“父皇让子卿自己挑选一位母妃,绿荷说陈娘娘最为合适,现在子卿看来,绿荷说的不错。”
陈氏微怔,明显是不知道圣宁帝要为子卿选母妃一事的。
“皇后娘娘尚在永乐宫,怎可将公主过继于他人?”
“父皇说,子卿年幼,于后宫不可无人教导,让子卿自己选一位母妃。”
“这……”
陈氏不知如何作答,自古以来都是皇子公主生母过世才将其过继。
如今永乐皇后健在,圣宁帝却要将子卿过继他人,这于礼不合。
“母后健在,这于礼不合,陈娘娘想的可是这些?”
陈氏不答,也不点头,只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七岁女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点出她心中所想。
“公主很聪明,可在这深宫中,聪明是好事,亦是坏事。”
“陈娘娘所顾虑的,子卿都知晓,可眼下父皇只看到了子卿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父皇政务繁忙,虽有亲自教导子卿之心,奈何抽不出时间来。”
子卿拉住她的手,目光真诚:“父皇的意思,就是让子卿在后宫寻一位靠山,总好过每日任人欺凌。”
陈氏不语,良久也只是低头道一句“但凭公主安排”。
子卿夜晚在凤阳宫想了许久,幼时惊蛰姑姑与她讲母后对陈氏母女有救命之恩,绿荷在她身边这些时日忠心耿耿,夜晚为了她的日子还苦苦做活以养着她嫡公主的脸面。
翻来覆去,这一夜浑浑噩噩,也没睡多久,第二日青莲来为她梳妆时吓了一跳。
“公主,您眼下乌青好重。”
子卿摆摆手:“无碍,梳妆吧。”
今日上课的是曾夫子,子卿昨夜没睡好,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曾夫子瞧见也没多说,只是在教导子卿时多了些耐心,子卿也觉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缩回了练琴的手。
“无碍,今日练不成,还有明日。”
“学生失礼了。”
曾夫子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教墨泠泠。
第二堂课又是吴夫子的书法,林煜从校场回来看见子卿眼下乌青,不由多问了句:“公主昨夜没休息好?”
子卿扶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林煜见她神色疲倦,也没多问什么,只坐在自己座位上开始摆文房四宝。
不过临近上课时,吴夫子领来了一个少年,唇红齿白,长的颇为女相,只是那双眼睛却不像是十岁孩童纯真。
只需一眼便知此人野心勃勃。
可他野心是为何?
“承帝令,五品武将之子谢氏柔年入国子监伴读。”
陈莹莹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小声嘟囔:“国子监可是皇家书院,没个勋爵一品进不来的,这人不过五品小户,怎么……”
子卿自然没听到,困的难受,以手抵着额头挡着视线偷偷小咪一会儿。
林煜眼看着谢柔年径直坐在自己身边,他颇为礼貌的对着林煜笑了笑,却让林煜起了起皮疙瘩。
没有理由,他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