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将茶放下,“也好。”
转而又看向温温,柔声问:“温温想参加吗?”
温温点了点头,起身去那边。
永宁看场上的姑娘们都去了,只有乔安一人坐在那里,她笑着问:“乔二姑娘不去吗?”
永宁这话一出,她就听到姑娘们那边发出阵阵压抑的笑声。
她似乎没想到永宁会注意到自己,慌慌张张的将茶杯放下,故作娴静的颔首:“回王妃娘娘,小女不善作画。”
倒是诚实不作假。
就在乔安以为永宁不搭理她,偷偷松一口气时,永宁又道:“女儿家间的作乐而已,乔二姑娘试一试吧。”
她摆手想拒绝,却看到了母亲在一个劲儿的冲自己使眼色。
“小女……尽力而为。”
永宁与那群夫人们坐在那里赏菊,等姑娘们作画,足足一个时辰。
听到锣声敲响,永宁看向姑娘们。
乔安早就放下了笔,正在咬着笔尾,听到锣声立马放下。
她坐回自己位子上,发现永宁一直盯着自己,颇为礼貌的笑了笑,露出整洁的牙齿。
永宁看她这笑容,想到了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皇嫂。
不拘小节,爽朗大方。
乔安皮肤要比她姐姐粗糙些,也不及她姐姐貌美。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又把牙齿收了回去,变成了世家小姐们标准的笑不露齿。
永宁被她这模样逗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姑娘,还挺可爱的。
那边的画已经评定,温温是一甲,二甲是乔筠和一位姓王的姑娘。
永宁起身去看她们的画,温温画的菊花娇俏待放,乔筠画的菊开的明艳张扬。
她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乔安的画,直到走到最末。
画纸大面空白,只有一座孤坟,孤坟前无碑,只有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孤零零的躺在坟前。
“乔二姑娘的画,似乎与菊花并无太大干系,可否讲一下画意?”
乔安局促的起身,有些怕她们的嘲笑,但是见永宁对自己笑,带着安慰鼓励,她定了定心神,大大方方的走到永宁面前福礼。
“回王妃娘娘,小女命中不详,在极为偏远的庄子中由庄娘养大。偶有一次跑出去玩,在城墙上看到了漫天黄沙和一座座土坟。”
漫天黄沙和土坟,大多是边关城池或战场。
永宁微皱了皱眉,她只知乔氏次女被送到偏远山庄养育,却没想到这么偏。
乔安抚上那画,目中悲悯,“我没见过像帝丘中这么漂亮的菊花。”
“我父亲是武将,是战场上搏命夺战功的人。我父亲是英雄,边关的将士们亦是英雄。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扞卫我西凉安宁,我寻不到一朵像样的菊花,只有石缝中的一朵不知名野花被我看到。可惜那时城门紧闭,我出不去,连一朵野花也不能为将士们献上。”
“今日作画,是想全了我心中的遗憾。”
全场默然,都在看着乔安。
微风拂过她的面庞,永宁在她脸上看到了悲悯与坚韧。
眼中是对已逝将士的悲悯,面上却是将门虎女的坚韧。
就连温温也被她镇住。
在场都是帝丘城中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们,没有见过边关战场的残酷,更没见过黄沙孤坟。
温温看着乔安有些粗糙的皮肤,心中有些敬佩她。
居于帝丘,却心系将士。
“好!”
永宁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欣赏。
若论相貌仪态和家世,乔安无论如何也无法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可是凭她这份心胸,帝丘城中再没人能与她相比。
太子妃将来会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若太子真的挑了这群只知明争暗斗的世家小姐们,后宫难以安宁。
永宁看乔安许久,越看越满意。
她说的那番话说到了她心里,她出身皇室,自幼被父皇母后教导皇室中人要心怀大义,心系天下,万事以百姓为先。
她夫君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儿子亦是剿匪平叛的小英雄。
夫君儿子都是武将,战场上搏命换功勋。
乔安怜悯将士无法归家,也因自己无法为孤坟献上一束花而愧疚。
这份心,就够了。
母仪天下不只是看仪态,更是看心胸。
乔安仪态不好看,到东宫自有尚仪局的人亲自教导。
“乔二姑娘聪慧机灵,乔夫人好福气。”
永宁轻飘飘的夸赞一句,落在乔钱氏耳中可不止夸赞这么简单。
眼见王妃欣赏二女,立马笑着接话道:“娘娘谬赞,小女顽劣,如今十七还没能议亲,实在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