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片刻,有带刀侍婢取来薄荷和蒜姜,捣烂成泥,一群带刀侍婢围在四周,由荀华解开裴妃衣襟,亲自敷于肚脐,小心翼翼的用麻布包裹好。
还按杨彦叮嘱,给裴妃多穿了两件外套,除了露出小半个面孔,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唯恐受到一丝风吹。
荀华又拿起姜片,有些迟疑。
生咽姜片,没有如山的毅力,没有钢铁般的意志绝对办不到。
荀华咬了咬牙,劝道:“王妃,再难以下咽也请务必忍受,军旅之中缺乏药材,杨家郎君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待突围回返下邳,再请杨家郎君为你好好调理身体。“
”孤明白,只要能活着,孤什么苦都能吃。“
裴妃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张嘴纳进了姜片。
姜片又腥又辣,裴妃差点吐了,但是杨彦说的对,自己受了那么大的苦,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病死多不值啊。
她的眉心紧紧拧着,不时恶心的反胃,却出于顽强的求生欲望,仍是坚持咀嚼,这让荀华的心里充满着敬佩,刚赶回来的荀灌想起裴妃那凄苦的经历,也是心生不忍,暗暗叹了口气之后,移目望向了杨彦。
全军分为两拨,一拨除了甲,抓紧时间进食,另一拨在前面与赵军对峙,杨彦只除了甲,就忙着给伤员处理伤口,这些全都是箭伤,大多是胳膊、腿或后背中箭,需要剪断箭杆,割开伤口,把箭头挖出来。
由于当时的酒是以低度黄酒为主,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桂花酒、松子酒、茱萸酒等等数十种,没法拿来消毒,不过军中幸好有巴豆。
出征之前,荀氏带了大量炮制过的巴豆,去壳炒焦,另有些配以辅材研磨成膏,虽然巴豆的负作用很大,稍微用量大点,就会导致肝脏等脏器中毒,形成肝损伤,可这个时代的药材全靠采集,不能定量供应,皇家权贵因缺医少药含恨而亡都屡见不鲜,更别提对药材需求更大的军队。
其实凭着良心来说,西药相对于中药材是有优势的,至少性能稳定,可以量产,而中药材哪怕成规模种植,都会受到气候、人工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总之,能有巴豆就很不错了,什么肝硬化肝癌,全都靠边站,人先活下来再说。
“下一个!”
涂抹过巴豆膏药,用麻布仔细的包扎好伤口,杨彦又招了招手。
这是一位带刀侍婢,大腿中箭,虽然鲜血染红了裤管,却仍是扭扭捏捏不肯上前,当杨彦走过去的时候,还往后一缩,毕竟男女有别啊。
这名女子大概十五六岁,比杨彦小一点,于是杨彦问道:“这位小姊姊,你的命是谁的?”
女子道:“自属女郎所有!”
杨彦哈哈一笑:“既然你的命属于女郎,那杨某认为,女郎必不愿见你伤发身亡,其实我理解你,你不是怕痛,而是害羞,那我可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医者不分性别,华陀尚为妇人接生……“
杨彦正喋喋不休的时候,荀华掩嘴扑哧一笑:“女郎,我怎么觉得早晚有一日,华陀的名声会被杨家郎君败坏呢。”
荀灌也忍俊不住,几乎每为一名女子诊治,杨彦都会把华陀拿出来说教,一次两次没什么,可是次次讲,落在耳里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果然,那名女子被杨彦一通说教,不再吱声了,羞红着脸,低下头,任由杨彦撕开裤管熟练的施为,在包扎好伤口之后,杨彦又去给下一个伤员治疗。
裴妃也终于艰难的咽下了姜片,看着杨彦马不停蹄的忙碌着,颇为动容,叹道:“亏得有杨家郎君,否则此行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