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的牛皮大鼓重重擂响,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直刺每个人的心底,紧张、沸腾,渐渐杀气盈野。
其实有一个词贯穿了整个中国历史,那就是裹挟,毕竟小民多愚昧,只有从众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安宁,从大型战争到农民起义,莫不是裹挟着大量的民众,哪怕再怯懦,再老实的人,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下,都敢于拿起刀枪杀人。
为什么现代社会人情淡薄?
这绝不是世风日下的必然产物,首先是人有知识了,有了自己的世界观与价值观,精神上不再空虚,不必往人多的地方凑,心里也能获得安宁,从众心理相应减弱,独立性渐渐彰显。
其次是包括科技、工作、志同道合、路线斗争、世人皆醉我独清等一系列的外在因素起着催化剂的作用,最终产生了人情淡薄这个化学反应。
这时,众多先登被裹挟着,他们的血液逐渐沸腾,杀人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嗯~~”
陈川一一打量着,目中现出了满意之色,随即猛一挥手!
鼓声顿时变得激昂,发出了催促进军的号召。
“杀!”
阵中猛爆出喊杀声,数千人一窝蜂的向前涌去。
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还别说,这样的场面并不是一无是处,纯以气势取胜,完全不在乎自身的伤亡,确实挺震憾人的。
这一战,双方都没有可用于远程投掷的重武器,几乎就是人力与意志的碰撞,在防具方面,由于长途行军的缘故,孔苌不可能带着木驴、挡箭车等器械提供掩护,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陈川的部曲配置了很多简易的木盾,临时伐木打造,能提供有限度的防护,裹挟而来泰山乡人也不甘人后,往往几人合力顶托着门板或者柴板,不管实际效果如何,至少能提供些心理上的安慰。
面对着如浪头般涌来的敌军,阵中一道道命令接踵而下,弓箭手张弓搭箭,弩手用力蹬着大黄弩,枪兵伏于车后,杨彦的眼里却是闪出了难以掩饰的阴森。
冲来的数千人,都是晋人啊,真正的羯人全躲在后面呢。
对于自己人打自己人,杨彦在理智上表示理解,毕竟那时没有民族主义,按时人的普遍说法,五胡夷狄也,本为晋人奴仆,后趁司马家内乱反噬其主,在本质上是以下克上,以奴噬主,与汉初北击匈奴的性质不同。
但杨彦是现代人啊,感情上没法接受,在他眼里,那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就是伪军,皇协军。
其实也是巧了,蔡豹和候礼虽然暂时听从杨彦调度,却不是不作为,而是自带部曲与杨彦各自守着三个点,形如一个三角形,首尾相顾,一边有事,另两边可迅速支援,这第一阵,刚好冲着杨彦来。
“放!”
眼见着敌军奔入了射程,代掌弓弩手的弓兵尉鲍令猛一挥手。
刹那间,弓弦绷绷连响,一簇簇箭矢射入敌阵,杨彦仔细观察着,陈川军那简陋的防守设施对于弩就如纸片般的不设防,哪怕是木盾,被弩射中往往都会爆裂,短矢透盾而过,把后面的军卒射穿,并有余力再射倒一个。
同时,爆裂飞溅的木屑又形成了二次伤害,有数十人便猝不及防,被打的满面鲜血。
相对而言,弓明显不如弩,军卒用的弓,可不是杨彦专用的七八石强弓,普遍为三到四石之间,三十步内,可射穿木盾,五十步内,可射穿门板,能对后面的军卒造成一定的伤害,未必致死。
虽然弓的威力不够大,却是实行三段式射击,一人射完,退去一边,换下一个射,三人一个轮回。
这样做,可保证箭矢的连续性,不至于出现射击空隙被敌抓住可趁之机,而且还能起到轮换休息的作用,一名弓手射完一箭,平均可休息八到十秒。
不要小看这点时间,往往力竭并不真是力竭,是因乳酸堆积,肌肉酸痛难当,再难以开弓。
作为医生,杨彦清楚乳酸产生的原理,剧烈运动到一定时间后,体内营养物质消耗过多,供氧不足,只能通过无氧酵解来补充能量,产生乳酸这种代谢中间物,而有几秒的休息时间,就可以调整呼吸,吸入大量氧气,尽可能的保持着有氧运动状态,代谢时只排出水和二氧化碳,对人体无害。
杨彦曾以两组各二十名弓箭手做过实验,样本的身体素质相差不大,一组连续开满弓,平均开二十到二十五次就难以为继,但身体依然有力气,直至又以中速奔跑了近十里,才彻底精疲力尽,说明人体潜能未能充分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