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士居,我望你在回答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沈家其兴也勃,手上染了多少条性命?今日落到这般地位,无非是报应临头罢了。“
”好,好,好!“
沈充大怒道:”果然是你,沈某只恨,当初在兰陵,未能取你性命!“
杨彦道:”乱世争霸,无甚道理可言,你儿既得罪我,我若留手,死的将是我,以及追随我的人,沈充你若再纠缠于此,只会让人轻视,不过……纵你恨我入骨,我依然给你机会,我最后问你一次,可愿举族迁往叶邑?“
“休……”
沈充刚刚咆哮出声,就被沈恪紧紧拽住袖子,急声道:“大伯,莫要莽撞啊,我家事到如今,还剩下什么,难道大伯真要看着沈家被灭族?”
沈充回头大怒道:“难道我儿白死?我家家业皆被此人掠去,莫非就算了?沈恪,莫要以为为父不明白你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我儿去了之后,你将继为家主,那为父今天就废了你!”
“扑通!”
沈恪重重跪下,悲声道:“大伯乃一家之主,恪本不敢顶撞大伯,但事关我家生死存亡,连覆舟山都失守了,我家又元气大伤,拿什么和杨府君斗?归顺方可血脉不绝啊,今日恪非为自己,而是为家族计,恳请大伯悬崖勒马,切莫一意孤行!“
”滚!“
沈充几乎气疯了,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让他放下仇恨,以近乎于屈辱的方式举族迁往叶邑,这怎么可能?
他一脚踹翻沈恪,拨剑大怒:”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我沈家儿郎,随我去杀那竖子!“
身后却是一片静默,沈家的数千部曲,无一响应。
大家都看的很清楚,再不低头的话,也许杨彦会挟破去覆舟山之威,与府邸守军里应外合,连夜发起进攻,这是个死局。
固然沈劲之死让人气愤,可归根结底,是沈劲先惹的事,以杨彦的身份地位,不至于栽肮给沈劲,而且沈充携举家之力进驻兰陵,属于公报私仇的性质,又一次次决策失误,最终导致了沈家快速衰落,其中很大的责任应该由沈充承担,如今沈充疯了,又怎能让家族陪着他去送死呢?
他们的家小还在吴兴,此战若败,家产妇承孺会被周围乡豪瓜分,生不如死。
当然了,任何时候都不乏热血之辈,也有少部分人欲冲出,却被同伴紧紧拽着。
“好,好,想不到我沈士居竟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沈充眼珠血红,缓缓回首望去,目光在那熟悉的脸庞上一一巡梭,每个人都心有愧意,不敢与之对视。
许久,沈充深吸了口气:“杨彦之杀我子,此乃家仇,你等不愿随我,我不勉强,沈恪,我命你继沈氏家主之位!”
“大伯!”
沈恪心知沈充已萌生了死意,不禁悲哭起来。
沈充不理沈恪,转回头,大喝道:“杨彦之,可敢与我一战?”说着,就猛的拨出佩剑,冲出军阵,疾奔而去。
杨彦有些意动,手按上了剑柄,他好久没和人动手了,如能当场斩杀沈充,也算是有始有终。
“将军万金之身,岂可与亡命之徒搏杀?”
柳兰子却是上前一步,擎出弓,搭上羽箭,瞄准沈充,猛的松弦,一道乌光疾窜而出。
沈充身形一颤,这一箭正中心口,他低头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道:“杨彦之,你这懦夫,不敢我与对战,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不敢之事,哈哈哈哈~~”
天地间,除了呼啸北风,只余沈充那糁人的狂笑,哪怕嘴角渗出了血沫子,仍是边咳边笑,终至力竭,笑声渐弱,才重重摔倒,再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