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不悦道:“你沙门掺和什么劲?莫非料定孤不敢杀你?”
竺法和道:“阿弥陀佛,以诸欲因缘,坠堕三恶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生亦何如?死亦何如?”
杨彦觉得,没法交流了。
见杨彦有些愣神,竺法和又问道:“佛亦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羯人自有可怜之处,明王何不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哈哈哈哈~~”
杨彦怒极而笑:“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有楚霸王前车之鉴,孤怎能为后世子孙遗下祸患?其实道人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羯人曾与匈奴人为奴,匈奴南迁,带来大量羯人,因其老实勤恳,晋室王公纷纷蓄养,动辄打杀,羯人故举兵反抗,勉强算得上情有可原。
但冤有头,债有主,河北百姓何其无辜?羯人造下的滔天罪孽岂是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能抹煞?人要为自已的恶行负责,血债必须血偿,传令,但凡河北各郡县太守县令长,有杀羯献降者,继往不究!”
顿时,石勒与城头城下的羯人的目中透出了彻底的绝望。
杨彦冷冷一扫,喝道:“斩!”
一万余名将士同时举刀挥斧,狠狠照头砍下!
那雪亮的刀光,令阳光都黯然失色,一万多道血柱冲天而起,一万多颗头颅滚滚落地,一万多具无头尸跌落雪地。
杨彦不清楚什么是冤魂不散,不过在人头落地的那一刹,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有一瞬间的骤然下降,竟然带来了一种刺骨的寒意。
‘呵,向老子索命?老子身后站着整个华夏民族,岂是你小小羯人所能撼动?’
杨彦不屑的冷冷一笑,可这时,有尼玛尼玛嗡嗡嗡嗡的颂经声传来,城头道人们合什垂首,微闭双目,现场做起了超度!
杨彦大怒,超渡羯人?羯人该入畜生道啊,于是给荀虎打了个手势,荀虎会意的放声大喊:“羯贼伏诛,天地开颜,妖气尽扫,北国迎新!”
这一起头,由千牛卫开始,全军上下,包括羌氐全都跟着齐声呐喊,声威震天,完全盖住了城头的超渡声。
经文再也念不下去了,道人们纷纷闭上嘴巴,满脸无奈,石勒急怒攻心,扑哧一声,一口心头血狂喷而出!
“大王!”
“大王!”
左右连忙扶住。
石勒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竟似苍老了十余岁,却是强行推开侍从,摆了摆手:“孤不碍事,咱们回去,明军暂时不会攻城,横竖都是死,在明军主力到达之前,先把城里的杂人全都杀了!”
说完,便踉踉跄跄的向回走,侍从们紧紧跟了上前。
以竺法和与帛尸梨密多罗为首的道人却是相视一眼,唤道:”诸位将军请留步!“
“何事?”
几名本打算跟着石勒下城的将领顿住身形,迟疑的问道。
“阿弥陀佛~~”
竺法和轻喧佛号:“明军围城,已断了北逃之路,不知诸位可曾想过死里求活?”
几人眉头皱了皱,其中一人道:“若有活路,谁不想活?可明王在下面说的清清楚楚,又当众杀俘,怎肯给我等留条活路?”
竺法和道:“诸位将军原是卫城守军,未曾参与对明军作战,又因长期驻守卫城,并无大恶在身,若是立了功,或可得明王特赦,既便希望渺茫,但是不试一下又怎知道?”
帛尸梨密多罗也劝道:“刘曜论起作恶,并不逊于赵主,明王连刘曜及其下属都能赦免,为何独不放过赵主?据贫道想来,还是与宁平城之战有关,明王因其越府出身,必以赵主头颅平息江东士人怨恨,诸位将军何苦为之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