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霜在帘幕外静静放下画卷,随后转身没入黑暗。
她借锦曦的画留了三个字。
兴女学。
真不知道锦曦若有灵,看到自己这样拿着她的鸡毛当令箭使,会开心,还是不开心?
宫墙深深,叶倾霜在一道道侍卫眼皮子下飘过,飘忽的身影将鬼魅二字演绎到极致。
侍卫都阳气足得很,完全看不到她,以为掠过的冷意是夜风,巴不得多吹几阵,好缓解夏夜的苦闷燥热。
这边叶倾霜顺着符咒感应去跟临渊会合。
到晨曦宫时,他正闲闲靠坐在假山下,闭着眼睛,有一段没一段的哼着小调。
叶倾霜粗略扫了一眼晨曦宫,整个宫中雕梁画栋,楼阁珠帘、一饰一物十分巧思,把女儿家的娇婉与华贵结合到极致。
她仿佛能透过光阴看到锦曦半散华服,在各个角落或站或坐,或趴或卧的样子。
就像在学寝时那样,无拘无束,俏皮烂漫。
也许曾经也确实如此过,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人去楼空。
她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甫一出声,临渊便捕捉到这抹叹息,睁开眼睛,冲着她扬起个温暖俊郎的笑:“解决完了吗?”
她本心绪低落,骤然看到个骄阳似的笑,竟被晃了下眼睛,两息以后方缓缓颔首回应:“解决了……你这边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临渊理直气壮的摊手。
“长公主和亲,宫殿空置了两三年,后来新帝登基喜得龙凤胎,便让孩子住进去,二十年啊,龙凤胎都长大出宫立府了,宫殿里物是人非,内室不知翻新过多少轮,留下的早就与她无关了。”
“哦。”叶倾霜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浓浓的阴影,嗓子里不喜不悲的发出个音节。
没有多余的情绪表达,临渊却感受到一股难言喻的惆怅伤感静静蔓延开来,将周围每一寸都染上悲色。
于是临渊又知道了,阿霜在为长公主难过。
只是他的姑娘啊,习惯将泪藏在沉默中。
明明是个心思柔软易触动的爱哭鬼,却硬是造出了副经年不化的冰雪龟壳,仿佛缩在壳中,就能假装不疼不痒不难受。
临渊既好笑又心疼,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柔软得不像话。
想把她抱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安慰,想哄着她宣泄出心里的泪水,更想成为她从今以后的依靠和底气。
然而他臂膀都没来得及张开,叶倾霜便猝然结束了这场沉默。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临渊欲伸出的怀抱就这样被打断。
而叶倾霜情绪低陷,没心思注意其他,说完便漠漠然转身离开,将临渊忽略了个彻底。
临渊原地石化,半晌后对天长叹一声,而后认命的纵身跟上。
晨曦宫中,风穿庭树,沙沙声如诉,唯有飞檐上的铜铃与之伶仃相和。
“临渊,十年前,你在哪里?”
“应该在修补山脉吧。”
“若那时,你在天泽……就好了。”
“阿霜,你在怪我?”二人信步走着,长街寂静,临渊忽然拉住叶倾霜手腕,逼视着她:“你在怪我。”
“没有,你误会了。”她扭了扭手腕,没能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