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
服务员把菜单往柜台一拍:“吴姐、201结账。”
吴姐接过单子,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拉。
“八十六...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学生来了,这回钱包没丢吧。”吴姐认出孙建国,阴阳怪气地说。
孙建国不吃她这一套:“瞧您说的,你们陈经理亲自给安排的包厢,咋会丢钱包捏。”
“哼,没丢就好。”
孙建国掏钱付了账:“您点清楚。”
吴姐一把薅过钱,白眼珠一翻,给他一双卫生球。
槽,老子是吃饭付账,又不是欠债还钱。
......
刘德利家就在县城,离梅城大酒店不远,他平时住在水泥厂宿舍,每周末坐公交车回家。
结完账,孙建国打车把刘德利送到小区门口。
出租车司机听他说还要去西岭村,直接让他结账下车。
孙建国看了看表,这都晚上9点半了,他上哪找别的车去?
他耐着性子跟司机周旋。
那司机三十多岁,烫着时髦的卷发,手上戴着檀香木的佛珠,嘴里叼着香烟,身体跟着广播里的音乐轻轻晃动。
一开始他嫌路远、还得空车回来,孙建国提出给他加钱,他又说怕路上不安全。
反正就是死活不拉。
孙建国也没辙,不是有个顺口溜吗:听诊器、方向盘,物资科长、营业员。
说的就是这个年月里最吃香的职业。
人家牛有牛的资本。这年头车少、交通不便,司机利用职业便利、捎人带货,谁见了不得敬着?要不怎么说“手拿方向盘,县长都不换”呢?
都是物资紧缺给闹的。
孙建国好说歹说,司机才同意把他送到附近的招待所。
到了地方,孙建国付完车费下车,抬头一看:铁路招待所。
槽,狗日的司机把他拉到梅城火车站附近了。
看来这次又得花钱找罪受。
铁路系统出了名的“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铁老大”的名头岂是白叫的?
铁路招待所的大厅里灯光昏暗,一男一女穿着制服坐在前台值班。
孙建国掏出身份证搁柜台上,说想要一间房间。
那个男的看都没看,直接说:“有介绍信吗?我们单位有规定,没介绍信的住不了。”
孙建国又灰溜溜地出了招待所。
槽,想花钱找罪受都不给机会。
这下完了,走又走不了,住又没地方住,难不成今天得露宿街头?
梅城站是个小站,本来就没几趟车,现在都快十点了,周围一片漆黑,别说车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有梅城站附近还有点亮光。
看来只能买张站台票、到候车大厅将就一晚了。上辈子他在江城、梅城之间频繁往返,经常这么干。
他打定主意,就朝几百米外的火车站走去。
刚走到售票厅门口,门后的阴影里突然闪出一个人来,吓了孙建国一跳。
“哎!大兄弟、住旅店不?”
女人声音有点沙哑,有点像后世的烟嗓。
“不住。”火车站附近鱼龙混杂,黑天半夜的,可不敢随便进店。
女人“好心”提醒他:“小伙子,今天没站台票了。”
孙建国笑了笑,跑到售票窗口一问,果然没站台票了。
女人跟在他旁边说:“我就跟你说没票了吧,怎么样?上我们家住吧?”
孙建国摇摇头、对售票员说:“买一张去黄州的票。”
黄州是梅城的下一站,一张票5块钱。
他拿了票朝入口走去。
女人还不死心、继续跟在孙建国身后,使出撒手锏:“我们旅馆有大闺女,想干啥都行。”
孙建国一听更不敢去了。一旦在这种旅店住下,说不定半夜什么时候就会有几个彪形大汉踹门进来,把光屁股的姑娘往他被窝里一丢,到时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