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恨意淹没了她。
秋生见此,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想要掰开,白酒儿不为所动。
“是金人杀了他吗?”她咬牙问道,眼里尽是仇恨。
秋生看着她,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不是金人?”白酒儿道,眼睛一眯,目光阴翳沉郁,“是景明帝?”
秋生摇头,“是白水儿。”
“什么?!”白酒儿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地惊滞之后,又很快接受。
上一世,白水儿就亲自将阿爹乱刀砍死,这一世杀阿爹,她也不意外。
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将白水儿先杀掉。
“据月隼营的消息,白水儿一直跟金人勾结,在老爷送过去的同时她就得到了消息。”
“老爷看到她大概以为有救了,没想到她却将老爷杀死。”
白酒儿心中被仇恨裹挟,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想的,是怎么将景明帝杀死,怎么让白水儿血债血偿。
秋生见此,很是心疼,“你不要自责,老爷在你去京城之前就已经被害。”
“你收到的那两封信,一封是老爷寄给你的,一封是他的属下写给你的。”
“老爷的那封,在信寄出去后就被害了。而那个下属,也死在了白水儿手里。”
在秋生的话语里,白酒儿回想起了自己接到那封信的时候。
那时候白叔在自己的旁边,认出了白银的字迹。白银是阿爹的心腹之一。
那时候的信让她看出来端倪,便猜测阿爹身边有内鬼,才让白银置于险地。
当时白叔还不信。
“原来当时让白银忌惮和害怕的不是内鬼,而是白水儿。”白酒儿这一瞬间恍悟了。
“好啊,当初我去漠北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杀了阿爹。”白酒儿说着冷笑一声,“还跟我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我说阿爹失踪的时候,她不仅不慌,还斥责我在意一个不是亲爹的人。”
“原来如此啊。”
秋生见此,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说着,他眼中杀意迸现,“要不要杀了她?”
若是换做别的人,白酒儿相信秋生绝对有这个本事。可那是白水儿,是天道庇佑的贱人。
三就是因为想杀她被雷劈而死。
月隼营的人再厉害,秋生再厉害,也杀不了她。
只有自己亲自动手。
“我亲自来。”白酒儿阴沉地开口。
“你……可以吗?”秋生有些担忧。白酒儿并不会武功,他是很清楚的。
若是之前,她肯定不可以。可她想到了漠北的事。
漠北那一次,她的确伤到了白水儿,还打了她的巴掌。或许是庄君谷气运加成的原因。
可当时打白水儿巴掌的时候,毕竟是庄君谷不知道的情况。且白水儿也没有同意。
她后来一直在想一种可能。
从前这具身体的原主打白水儿一个巴掌,就摔死了导致自己穿过来。
可漠北那一次,她打了白水儿一巴掌,却没有任何天道惩治。
后来她就一直在想……各种可能。其中最能说得通的一种,就是……她被万民供奉,受百姓香火。
只有神明,才能受香火。香火越盛,神力越强。
她受天道庇佑,自己有万民供奉,身比神明。到了一定程度,天道也奈何不了她。
这是她的猜想,所以才让所有难民虽然归家,但依旧受她管理,才放纵他们立像跪拜供奉。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那个程度是什么程度,天道才完全无法掌控她如掌控普通的子民。
可如今,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形成。
天子既是天道之子……她想起来了秦王乃大统一之皇,受刺无数次却依旧化险为夷。
而刺杀他的所有人都惨死。
这与白水儿有异曲同工之感,所有人刺杀她,都会身死……是不是说,若为人皇,便是天道之子,天道也无法完全掌控了?
再加上自己受了万民香火供奉……白酒儿目光开始坚定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只要有可能,她就想试一试。若成,她便能杀景明帝,且也不再惧白水儿。
想至此,白酒儿满是你恨意的声音坚定起来,“我要亲自杀了他们。”
“为阿爹报仇。”
说完,她闭起了眼睛。虽然阿爹不因她而死,可心中的巨大悲戚和愧疚却如何也抚不平。
她愧疚自己没有早点站起来,那时候只想逃。若是自己早点站起来,或许就能救阿爹一命了。
她愧疚自己受了阿爹那么多地好,却没有机会孝敬他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想至此,白酒儿就绷不住,她咬着嘴唇,眼泪忍不住落下。秋生想要去扶她,被她抬手制止。
“你先出去,我想自己静静。”她哽咽着声音说道。
秋生刚出去,就听到里头传来止不住的哽咽声。
他沉默着守在外头,阿稚从外头走来,看到秋生问了句怎么回事。
秋生没说话,她正想进去却被秋生拉住。
“老爷没了。”他道,“让主子自己待一会儿吧。”
“什么?”阿稚一怔,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此日之后,白酒儿就一病不起。在秋生的治疗和护养下,身子也一直不利索。
就连水库的方案已经敲定,孟承晚带人选好了水库建址,她也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看得姜以卿心疼不已。
直到白达的棺材送回来,白酒儿才撑着身子起来,回了一趟白家。
那日正逢大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淹没了众人的哽咽。此时白家整个家里都笼罩着阴云,但并未挂上白稠。
白酒儿看着棺材里早已白骨化的阿爹,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泄了,趴在棺材上哭得死去活来。
整个白家的人都在抹泪。
直到她哭得嗓子都哑了,管家白金红着眼睛问白酒儿出殡安葬的时日。
白酒儿从臂弯里抬起头,目光沉静而冷漠。
“不必。”她声音异常的冰冷,“秘不发丧。”
管家不懂白酒儿为何如此,可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唯白酒儿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管家应声后,白酒儿撑着身子从棺材上站了起来。
“阿爹的尸身回来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传出去。”她转头,看向满堂的白家下人,声音凌厉,“若有人传出去,杀无赦。”
最后三字是咬在齿尖重重说出来的,满堂的下人都打了个寒颤惶恐跪下说着不敢。
白酒儿也不理会他们,站直了身子绕过人群走了出去。
“家中诸事麻烦白叔了,河道上的事不能放手,我先去了。”她说着,大步走向屋外的大雨中。
她来得很快,也走得很快。抱着棺材哭完之后,甚至一刻都没有停留便离开去往河道上了。
白管家将她送到白宅门口,看着她撑伞大步离开的背影。
无奈又辛酸地长叹一声。
“姑娘长大了啊。”
这白家的门楣,往后只有姑娘能撑起来了。
白管家转身,走进了府中,“关门!”他说道。这段时间,谁也不能从白家离开。
而白家的消息,谁也不能透露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可他知道听令。姑娘既然说了有人传出去就杀无赦。
那他就不会留活口。
上了马车离去的白酒儿坐在车上目光阴沉得可怕。
她不能让景明帝发现她将阿爹的尸体带回来了,不然以他的多疑肯定会猜到自己身边有他不知道的势力。
帝王多疑,对她只有坏处。
她现在不能让景明帝起疑。
因为,她要杀了他。
从前她只想逃,是她没有护好阿爹。以后,她会自己站起来,为阿爹报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不是想做皇帝吗?他不是想取得燕云十六州成为千古一帝吗?
她偏要斩断他的帝王之路。
这皇帝,他做不好,换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