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听着白酒儿的话,她清醒地意识道,她与自己太不同了。自己能带兵,能打仗,可永远做不了帝王。
她是真的有帝王心思……莫测而深。
看似平静的行为下,有千转百回的算计。能不被情绪左右,即使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她也能完全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清醒地算计得失。
她做不到。
普通人都做不到。
乔星瑗心中产生的疏离感,是发现对方跟自己真的不在一个层次上,是真正的掌权者。
此时面对白酒儿,她发自内心有一种卑微和俯首之感。
“主上……英明。”良久,乔星瑗嘴里憋出了几个字。
她惊叹于白酒儿的算计和格局,也折服于她的聪慧,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
旁边站满了白酒儿的人,都为白酒儿的谋算而惊讶。此时一直跟着白酒儿的姜以卿站了出来。
“主子,既然这样谋算,为何方才不与皇帝假意合作?”
他一直跟在白酒儿身边,就算白酒儿进了谢府,他没有跟进去,只是留在外面接应城外营救的军队。
可谢府里发生的事他后来他都知道了。
也知道景明帝与主子谈过合作。
若是主子这般谋算的,那如今与景明帝合作就是最上策,到时候他被抓,她们出兵就更加名正言顺。
“以他的性子,现在跟他合作,他就会蹬鼻子上脸。”白酒儿道,“会真把我当他的一条狗。”
“且若是合作,他必定会跟来我军中。”白酒儿道,“若到了我军中,如何还能让金人抓了去?”
“我将他留在金陵城,杀光了他身边得用的人,若是沿路府兵没有抵挡住,他被金人抓走就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他会知道我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想尽办法也会联系上我,让我救他。”
“有天子口谕,我们照样名正言顺,可比现在与他合作好得多。”
“万一沿路的府兵抵挡住了金人呢?”乔星瑗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到时候景明帝复位,再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府兵总的加起来现在也不过三十万兵力,与金人一战,就算胜了,也是大伤元气。且这三十万人还是分开将领带的。”
“抵挡住了金人又如何?在他们元气大伤还没有喘过气来的时候我们出兵,他们也没有胜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酒儿道,“若是我们现在与景明帝合作,他一定会让我的兵做鹬蚌与金人对上,而他也会腾出手来整合各州道府兵,打不过金人,我身后的几十万人葬命,打得过金人,景明帝就是那个渔翁,必然会对我出手。”
“哪个帝王会容忍一个私自屯兵几十万的人活着?”
白酒儿看着乔星瑗,平静地开口,“将军,我们要做渔翁。”
整个营帐里的人都沉默着。
他们听着白酒儿言语之间的谋算,多智近妖。
他们其中不乏聪明之人,也能考虑到得失,但一件事情,能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得失,甚至考虑到后手,他们自问是没有这个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