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加身,金珠在眼前轻晃。
和成道还在旁边不停讲,白酒儿抿着唇认真听着。
她的意见,在此刻,他们很多也不会听从。
“陛下,年号如何定?”说到最后,和成道问道。
各种诏书他能代笔起草,但年号,必然需要新君钦定。
白酒儿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十二旒根珠串轻轻晃动,她面色平静,目光坚韧。
平静坚韧的眸光里,似乎已经装过了盛世,恍惚间,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天下共和,男女共公,繁荣昌盛。
她知道,纵然她再努力,也做不出来那样的盛世,那是时代的推进的产物,是无数思维先进而勇敢的前辈用无数的精力和血做到的盛世。
时代的限制,无法做到。
但她很期望,当历史的年轮行驶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能和平过渡。期望她的后人和子民,世世代代之后,在那样的关头不会将新思想避之蛇蝎,裹足不前。
“共和。”她轻启薄唇,声音轻轻,“年号定为‘共和’吧。”
和成道听着白酒儿的话,想了想,点头道,“‘共和’挺好,天下共和,江山安定,无战之悲,无流离之苦,百废之后便是养生之时,昌盛之日可待。”
白酒儿从铜镜里看了一眼和成道,她知道对方没有理解自己所说的“共和”的意思。
但这就够了,她不需要他们理解。
也不需要现在理解。
她的年号,她自己很喜欢。而他的解释,也很符合现在的时代。
近千年的时代鸿沟和不可跨域的岁月长河,在这一刻,竟以这样一种方式,融合了一下。
就好似他们这些千年前的古人,在与千年之后的后辈招了下手,俏皮地打了个招呼。
和成道不知白酒儿心中万千的思绪,还在应声,“那便定年号为‘共和’,暮冬春始,刚好明日就是立春。”
“明日正式启用年号,为‘共和’元年。”
“陛下,您看可行?”
“行。”白酒儿应声。
头上的簪子也已经别好,丫鬟给她略施了粉黛,不为多美,只为气色看起来很好。
两人说着话,外头的刘二走进来,“和大人,时刻到了。”
和成道点头,回头撩着袍子跪下,道,“陛下,时辰已到,恭请出行。”
“允。”白酒儿开口,抬起了手。
阿稚上前,躬身扶起了她的手。身上繁复的衮服和皇冠很重,她一步一步,小心而郑重。
外头天色还未晚,按照他们测算的时辰,不能等傍晚登基,不吉利,应与朝阳出时,在天光起时迎着天光与朝阳登基。
但白酒儿已经下令,明日一早就要动军,根本没有时间。
几位大人便有商议能不能寅末破晓时分登基,也是天光将显之前。
但白酒儿仍然否决了。
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出军,若是大半夜起来准备,今夜几乎是睡不了的。几十万大军的休养在她看见来比登基更重要。
最后无奈,只能将登基时刻定在当日,但晚上众位大人都咬死了不同意,晚上登基便临天黑,又不是阴君……
天子与天道一同,天子之运等同于新朝的运势。
纵然白酒儿吩咐,他们也咬死不同意。
从前以为当了天子便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改革就怎么改革。
但如今还未正式登基,白酒儿才知道,责任越重,束缚越多。
越是想要承担好责任,便越多束缚。
众心不能散,她也不能一直否决衷心为自己考虑的各种意见。
无奈,登基的时辰只能提到黄昏之前,必要日未落。
所有人为了此事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军队中都忙得热火朝天。
但他们都是兴奋的,几十万大军的主上,要登基了。不在京城,不在定国之后,而是在他们亲眼目睹之中,于军中登基。
能亲自参与这样的时刻,万分荣幸而觉骄傲。
故而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和期望。
期望着新君的登基,新朝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