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子萧秋因为拉拢朝臣和禁军将领意图架空先皇萧煊而被废黜,储君之位一时空缺,当时萧稷的几个兄弟也是为了夺嫡而斗得头破血流,难分难解,而萧稷虽然于朝廷有大功,却因为母妃地位低微,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胜出。
但萧稷经过和母妃一番商议,决定与当时如日中天的琅琊王氏联姻,迎娶琅琊王氏家主、尚书令王崇的女儿为侧妃,最终王崇和不少大臣联名上书,以武威王萧稷在河西一战中立下大功为由,请求册立萧稷为储君。
最终,迫于群臣的压力,萧煊只得正式册立自己并不看好的儿子萧稷为太子。
但萧煊当时宠爱郑叔妃,爱屋及乌,更想立郑叔妃之子萧秧为储君,因此不止一次动过易储的心思,只是每次都会招致以尚书令王崇为首的群臣强力反对,只得不了了之,最终在萧煊驾崩之后,萧稷还是顺利继承了大宁的江山社稷。
萧稷登基之后,心中自然十分感激琅琊王氏,为了投桃报李,他不仅立王侧妃为贵妃,封王崇为丞相,甚至还任命王崇的儿子王澄为凉州大都督,执掌三十万西北边军,王家因此一跃成为了天下第一世家,风头一时无两。
可谁知这也是王家膨胀的开始,王贵妃在后宫作威作福就不说了,王崇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把持朝政,他的儿子王澄更是在凉州大都督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几年,大肆排挤不服从他的将领,对朝廷之命阳奉阴违,俨然将大宁三十万西北边军当成了他和王家的私军。
如此种种,完全消耗殆尽萧稷心中对王家当年扶持他上位的感激,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和仇恨,时时欲除王家而后快。在他看来,只有铲除了王家,他才是一个真正执掌天下权柄的帝王。
但此刻萧玠的话却激起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隐忧,即使铲除了王家,一样会有新的世家大族取而代之,处处对他掣肘,他一样无法大展拳脚。
萧玠将父皇的神色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于是便继续趁热打铁道:“父皇,既然世家大族的坐大已经危害到我们大宁的统治,我们就要想办法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如此一来才可使大宁江山永固。”
萧稷看着自己儿子,目光流露出一丝欣慰,暗暗感慨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但他还是摇摇头,叹气道:“朕理解你的心思,只是世家大族的势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只能徐徐图之,绝不可贸然行事,你开办书院大肆招收寻常百姓人家子弟,就是在动摇他们的根基,触犯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头来反而是打草惊蛇,遭受他们反扑。”
虽说萧稷说得苦口婆心,但萧玠还是坚持己见:“父皇,在儿臣看来,正因为世家大族势大,若是徐徐图之,只能伤到它们的皮毛,根本无法动摇他们的根基,若想对付他们,只能直命要害,打破他们对于经学的垄断。”
“儿臣知道要对付世家大族很不容易,但正因为难儿臣才要去做,若是父皇不肯迈出第一步,就是将此事推给后面继任的萧家子孙去做,而随着世家大族的势力愈加坐大,只怕将来想要对付他们反而是更加不易,到时候更有江山动荡、天下不宁的危险。”
萧稷一时默然不语,显然是萧玠的话也对他有所触动,尤其是那一句,他不肯迈出第一步,就是将此事推给后面继任的萧家子孙去做。
一时之间,萧稷心中竟然生出一丝错觉,自己这个父皇的见识和魄力竟还不如自己儿子。
他也知道萧玠说得不错,若是不趁现在想办法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任由他们做大,只怕将来更加动不了他们分毫。
想到此处,萧稷的目光不再迟疑,沉声问道:“好,朕明白了,朕会下这道兴学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朕做的,趁现在一并跟朕提出来吧。”
萧玠长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说服了萧稷,他也下定决心支持自己对付世家大族了。
萧玠也没有客气,直接笑道:“儿臣希望父皇将弘文馆的藏书借给儿臣拿去抄录誊写。”
萧稷没有迟疑,微微一笑,当场点头同意。
他明白儿子的心思,世家大族的家学中都有一套完整的经学书籍,使他们的子弟可以掌握更系统更完善的经学知识,这也是世家子弟在科举考试中的一大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