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目光炯炯看着吴疾,沉声问道:“敢问吴将军,你率领三千将士深入漠北作战两个月有余,期间可有一人畏敌怯战?可有一人临阵脱逃?可有一人叛国投敌?”
吴疾瞬间面色涨红,以三指指天,高声回萧玠道:“我吴疾可以对天发誓,我三千将士从未有过一人畏敌怯战!从未有过一人临阵脱逃!从未有过一人叛国投敌!”
萧玠点点头,随后对萧稷道:“父皇,忠义之道从来不在言,而在于心,在于行。这些普通将士虽然大多目不识丁,单论学问远远比不上朝堂上的诸公,他们没有读过一本圣贤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同样心怀忠义。”
说到此处,萧玠目光扫视一遍殿中的文武百官,最后目光落在尚书令韦哲身上,冷声道:“敢问在场诸公,若是你们孤军深入漠北,四面环敌,每日面临九死一生,面对如此绝境,能否做不畏敌怯战?不临阵脱逃?不叛国投敌?”
韦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附和道:“诸公皆读圣贤书,遵从圣贤之道,自然都知晓何为忠义,何为气节,怎能为了保全一条性命,而做出有辱名节之事。”
萧玠冷冷一笑,毫不留情道:“这么说,韦尚书令也知道殿中诸公能够在战场上宁死不屈是因为心怀忠义,而不是因为拿了朝廷的俸禄,更不是因为奉了朝廷之命,既然如此,那韦尚书令为何觉得战死的将士之所以宁死不屈,不是因为心怀忠义,而是因为吃了朝廷的饷粮,奉了朝廷的军令,就是因为他们读的书不如诸公多吗?”
韦哲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败下阵来,只好拱手躬身对萧玠施了一礼,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惭愧之色,痛声道:“听殿下一席话,老臣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是老臣肤浅了,老臣实在惭愧。”
一直默然不语的萧稷微微颔首,用目光扫视一眼殿中百官,呵呵笑道:“可还有哪位卿家有不同看法,宴席之上,大家尽可畅所欲言,朕绝不因言问罪。”
萧稷话虽如此,可连韦哲这等老臣在萧玠面前都败下阵来,其他人哪里还敢自讨没趣,只能纷纷齐声附和道:“臣等认同齐王之言。”
“好!”萧稷目光落到萧玠身上,眼神分明透着赞许之色,“既然你们都认可齐王的建言,那朕就依齐王之言,为战死的五百七十二名将士修建一个英烈祠,将他们之事迹铭刻于碑文之上,供世人瞻仰。”
身为天子,他当然知道将士归心关乎到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而为战死的将士修建英烈祠无疑是有利于他收买人心,但这多少又有些触及到世家大族的利益,毕竟他们可一向喜欢天天将“礼不下庶人”挂在嘴边,他们的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干得如此漂亮,仅凭一人之力就可以将韦哲和杜灏两个老臣驳斥得无言以对,逼得其他大臣也不得不同意他的建言。
吴疾也起身离座,端着一杯酒走到萧玠坐席前,郑重其事道:“我吴疾替战死的五百七十二名将士,多谢殿下的仗义执言。”
萧玠也起身,端起酒杯回敬吴疾道:“吴将军哪里的话,这些将士都是为了大宁而死战不休,我也是深感佩服,现在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殿中其他人看着萧玠和吴疾在推杯换盏,再看看皇上脸上分明透着赞许,哪有半点不悦之色,心中都不由生出异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