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一下子愣住了,他当然知道王巍是谁,当世大儒,学问与苏弘齐名,不少权贵子弟竞相以拜入他门下为荣。
虽说王巍确实是当世为数不多几个精通秦篆的书法大家,但说以他的身份会亲自下场做这种脏事,谁都不会相信的。
萧玠似乎看出了萧珏心中的困惑,淡淡一笑道:“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最后那个可能即使再荒谬,也成了真相了……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说完,萧玠径直领着萧珏来到一处重兵看守的隐秘庭院,庭院正中有一方鱼池,两只巨龟正在池中慢悠悠游来游去,而且它们的背上刻有“三帝去,七王继”两行篆字。
如今天子昏迷,太子监国,河内郡一派人将巨龟送进京城,便被送到东宫,萧玠派重兵严加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萧玠看着鱼池中的两只巨龟,笑着问萧珏道:“九弟,你可看得出这两只龟有什么不一样?”
萧珏眯着眼睛打量着两只巨龟,分别对比,突然眼前一亮,道:“七哥,这两只巨龟的大小,颜色和体态都一模一样,但两只巨龟背上的篆字似乎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萧玠笑着点点头,随后从袖中取出两块丝帛,递给萧珏,示意萧珏打开看看。
萧珏依言打开一看,虽然两张布帛上写的都是“南海升真龙,大宁兴万年”几个篆字,但字迹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片刻愣神之后,萧珏似乎明白了什么:“七哥,你是打算以假乱真?”
萧玠点点头,目光落在鱼池中的一只巨龟背上,冷冷一笑:“虽然如今瑞兆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可真正亲眼见过巨龟,玉圭和帛书却没有几个人。”
“因此,我让陶家耗费巨资秘密帮我搜罗来这只极为相似的巨龟,再找来能工巧匠帮我雕琢出另外一枚一模一样的玉圭,加上你手中拿着的丝帛,我只需要将上面的篆字都换成王巍的,再将原来的巨龟,玉圭和帛书毁掉,到时候一旦我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我看王家怎么跟天下人解释。”
萧珏听到此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的七哥可以如此从容不迫了,原来暗地里早就酝酿了如此狠辣的计策,王家这一次当真要万劫不复了。
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个疑惑:“七哥,既然如今已经万事俱备,为何还不趁早对王家发难,而是任由他们在外面兴风作浪,不断污蔑你。”
萧玠冷冷一笑,目光望向宫墙的方向,悠悠说道:“因为现在事情闹得还不够大……毕竟只有事情闹得越大,王家才会越惨!”
……
自从皇帝萧稷昏迷不醒,洛阳城中就实行最严格的宵禁,天黑之后不许任何人再上街。
因此,每到夜幕降临,街上就变得空荡荡,直到破晓时分百姓才敢出门上街。
但是今日,南市附近的百姓一出门就惊奇发现,南市口一夜之间立起了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赫然刻着一行大字:“萧玠当为天子。”
南市本就是整个洛阳城最为热闹的坊市,每日来来往往的百姓无数,因而当官府的差役闻讯赶到之时,已经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围着石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言语间大多是对太子萧玠的不满和鄙夷。
如果说之前巨龟,帛书和玉圭上的内容还是言辞模糊,似是而非,那如今石碑上的文字已经彻底暴露了太子萧玠迫不及待要登基为帝的野心。
尽管官府很快派人移走了石碑,可巨碑之事还是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不少读书人看不惯,偷偷拓下石碑上的文字,到处分发,借此控诉太子萧玠的目无君父。
百姓对于萧玠更是大为唾弃,毕竟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如今他的父皇还未驾崩,萧玠身为太子却迫不及待想要登基为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随着石碑之事越传越广,洛阳城中对于萧玠的非议也是愈演愈烈。
“状元居”是整个洛阳城中最为有名的酒楼,位于定鼎大街和洛水的交汇处,这里也是城内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
正是因为得益于此,“状元居”每天生意都十分火爆,进进出出的客人是络绎不绝,不仅是外地客商在往京城的首选,洛阳食客宴请宾朋的理想去处。
酒楼占地不小,有三层楼高,一楼为大堂,二楼为雅间,三楼则被开辟为客房,此时正是中午时分,一楼和二楼都挤满了客人,人声嘈杂,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