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人有悲欢离合,人有悲欢离合.....”
他叹口气,坐在未央宫的庭院内浊酒一杯,没有别人陪着,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等着月上枝头,圆月明亮。
他白日里坐在昏黄的听雨阁,如今真当是听雨,只是除了喧嚣的雨声,没有任何意趣。秋雨一场朦胧,倾洒过漫天的暴雨如注,飘散开未央宫内发黄的梧桐,落叶满地,他特意吩咐宫人不及时扫去,就像她以前喜欢的模样,踩在覆满黄叶的青苔上,便是别样的秋意凉。
就当作他很喜欢这些意趣,从小生活在深宫的黑暗与斗争中,从来没有任何时间停步看宫中风景。事实上深宫之中连百花万树都是十分动人的,花房的匠人别具匠心,总是想要在主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不能和宫外的相提并论,以至于被赶出宫外,巩固自己的地位。
在其位谋其政,该是宫里每一个人的能力和意识。
而他所倾慕喜欢的这个人,仿佛本来,就是个意外,所以她不应该出现在宫中。
当年那个秋日里起舞的女子,有着他从未在宫中所见过的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竟没有加过这样清新的存在,她和宫里的孩子一样,不过几岁的年纪,却不用学着如何处心积虑地保护自己,只要不谙世事的表现自己的欢喜和才情,随风起舞。
他也见到过宫灯红烛之下的她,那是已经经过了七年的模样,长成之后的慕玘没有了曾经稚嫩的模样,眼底的一抹坚毅让他欢喜,自己喜欢的,依旧是她。
她心底的坚毅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和傲骨是一个人的心智所在,她有着很多人没有的才华和满腹书香,自然不是只会吟诗作对的闺阁女子,他记得很多年以前,慕相就曾捧着一摞史书无奈而宠溺地告诉大家,自己的女儿生性爱书,不只讲唐诗千诗熟读,史书文墨也是十分有造诣,若不是个女儿家,假以时日,在朝堂之上肯定是举足轻重的良臣。
这样也好,她是女儿,是被早早许配给皇家当作儿媳的女子,有着这些才情,来日方可做好一国贤后。
母后对自己说过,太子作为国之栋梁,要舍弃的不只是随心所欲,还有自己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而作为以后要陪伴在君王身侧的女子,若是普通妃嫔,高贵如皇贵妃,也只需要柔婉妩媚善于侍奉便可,才情聪慧顶多是锦上添花,但若是一国之母,那就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成就贤良淑德。
所以他一直欣赏聪慧的女子,就算再不喜欢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这件事,再遇见与众不同的慕玘以后,还是动容了。
当年明月皎洁,她就那样满心纯粹的在自家庭院起舞作诗,全然不用考虑来日的种种不得已和苦楚,只消跟着兄长的琴声和三五挚友的笛声纵情歌舞,该是一辈子都会想来欢喜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过。
父皇与花兮母妃的过往,他虽然是太子,但却经常躲在花兮母妃的宫墙下听到过两情相悦的情意绵长,也曾经在后宫嫔妃此消彼长的醋意中听到了他曾经亲眼在慕府看到过的模样。
无所害怕,只是随心所欲,本来就是可以发生的事,只不过在宫中,这样的随心所欲也成为了一件不堪公布的事,缘由是帝王本身就压抑了太多,以至于他所存在的所有地方都是规矩十足,不得任何人怠慢,若有人想要随心一些,便是逾矩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