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这一次与前几次的不同,他看到了她的脸,因为他们离的很近,还看到了眼中闪动的泪光,因为那双眼睛离得更近,然后,是娇喘微微。再然后,终于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这不是他心中的女子,却比那个女子,有更致命的吸引力。
难怪每次回想起来,除了那种疯狂的思念之外,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时时节,窗外四月飘花,偶尔的一瓣,给吹入支开的窗中,安静栖上妆台,似乎只一瓣之力点燃了整个春天,他们就那样对视,足有一千年那么长时间一样。
面前的女子合了合眼,轻轻地,半过身去,似乎又要逃跑。被他急急抓住衣袖,“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你走的,说什么也不会放。”
她有些悲伤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欢喜,然后,反而是更加努力地抑制住更多的悲伤,他忽然用很大的力气将她直接拉进自己怀中。那柔软撞进胸膛,他几乎要先行融化。
“梦儿。”在她刚刚挣扎的一刻,他已经无法掩饰心里的渴望,“你还要走吗?难道,你还要离开我?”
她点了点头,泪水却在那个动作中滴下脸庞。
他支起她的下颌,眼神温柔,“要这及天的富贵,又有什么用呢?我都已经没有你了。你知道的这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竟然就这样糊涂地将你错过。那些文人总归是说的不错的,我们真正失去的东西,非常可笑的,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你看老天它这样垂怜我,又一次让我找到你。”他手下的皮肤一阵战栗,这样的战栗让他一瞬忘记他身在何处,而眼前的女子,又与他有怎样的过往?而即使有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手,从她的下巴慢慢抚上她的脸颊,然后轻轻地停下,那是细滑,犹如上好白瓷的皮肤,让他再舍不得加一点点的力气,那是从前他从未感受过的美,她的一呼一吸,都让他极度珍惜,感觉到怀中的人更向自己靠了过来,他激动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然后,她的温暖立刻将他包围。
他们一同坠入帐幔之中。
他伸出手抚上她肩头水滑的肌肤,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中发出疑问,那么轻那么轻,就像是只有一根小手指头,那么粗细的泉流,“在你身上岁月带走的,究竟是什么?你还这么年轻,而我已经老了。”
她扬起头来,冲着他笑,将眼中的柔媚抛洒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洪荒野心之上,“它们带走了从前的误会与伤害,让你我又这样恩爱无间。最重要的是,他们带走了那些可恶的疤痕,他们真的是带走了所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这都是因为,夫君命中带的福分泽及妾身。”
坐在书案前写字大公主,忽然停住笔,问向弥姑姑,“依你来看,那么漂亮的,不像是凡人的前夫人,会真的动摇国舅那颗贪婪的心吗?这样看来,她从前的失败就有些可笑了。”
鸣弥姑姑垂头笃定道,“奴婢以为,因为是没有真情,只是以勾引这种单纯目的复仇,所以,一定是会成功的。”
大公主默了半晌,在望向窗外来时的花径,不知是在何时,那里已经覆上了层层薄雾,那些花亭假山,依稀笼成幻境,让人想要一探其中,“不得不说,那位前夫人,真的是很有勇气,遭了那些罪,还能那样,若无其事的回到他身边。而不是,直接将她恨之入骨的人咬烂了。看来,这世上,不仅有天造地设的情侣,更有天造地设的宿敌。但你瞧,虽然是截然不同的,爱与恨,可从远远的瞧去,两种想法的风格,却是如此相似,都是生命中念念不忘的记忆,哪怕是轻微的回味,都会在心中狂掀波澜,被那时的记忆,轻易裹挟刺穿,甚至窒息。从这个意义上讲,爱与恨真的没有本质区别。如果说真的有区别,反而是爱,会惨淡一些。像她这样复仇,将他杀死,让他一生都归她收藏,像是真的得到了他的一切。反而是爱,一生都是若即若离,而其中的归属问题,似乎也只有到死的时候,才能说得清。所以,才要说,恨比爱一个人,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