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长的办法很是简单,就在今日夜里用火,烧了这荷广院,对外人只道六姑娘殒了性命。然后将她偷出。
无忧的担心是瑞表哥如此失踪会不会反提醒了大家。
大兄长早已想好了一切,要在皇上面前为瑞表哥求一个官下来。那时大家必然不会再有怀疑。六姑娘不肯对大兄长说的人,大兄长还是猜到了。
事情的罪魁祸首不但没有发落罪名还得到官封,这个自然掩饰得好。
无忧想了想,又道,“六姐姐一个人在外面总是让不放心。”
大兄长平声道,“三月后,就会安排瑞表兄谪官京外。”
如此,也算得上是万全之策。
天上蓦然降下冰雨如钱,扑打在脸上生生地疼。无忧与大兄长对视了一下,转身进到屋里。
一一告知了六姐姐,见她反而喜形于色,心上只觉五味杂尘。说来,虽是大兄长想到的办法,可自己却不单单只是助纣为虐那么简单,现在事情的发展,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所望,只不过是禁着那层可怜的抵赖,想要托脱给他人罢了。
拉住她的手,“姐姐且要保护好自己,在外面不比家里。亦要少出门,对了听人说南地湿冷,那护腰护膝也不可贪懒便不配着了。”
还想着要说什么,已经给六姐姐拧了一下鼻子,“倒是将我当个孩子,天大的错也犯了出来,一切都是我活该,唯止苦了娘亲与爹爹,可我这样走了也是为了候府好,倒是妹妹,一日有大太太在那里,就叫人放心不下。”
无忧一阵的恍惚,回过神来时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姐姐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六姑娘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亦是认真点头。
无忧只觉得胸中虽有千言万语,却真的是不知要从何说起。所有能说给六姐姐的安慰之辞,燃起又寂灭,只剩下哑口无言。
离愁别绪如横生的枝蔓,打理不清。
反而是六姑娘笑着劝她,“我可是盼着,今日里减殒的背离的,他日里托了妹妹的宝贵、全都弥补呢,更因着妹妹所慧,让姐姐占了更多也不一定呢。本也不是妹妹的错,你也不必怨着自己。”
是夜,云收雪霁,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刻,六姑娘被大兄长安排着已经上路,夜半时分荷广院燃起熊熊大火,满院响起走水了的呼喊声。无忧对着疏淡月色,想,是自己的错,让六姐姐这样奔走异乡。再多的理由,也无法让自己逃脱于六姐姐的这桩冤孽。
荷广院的火势太猛,不足顷刻,便已经烧红了整个半边天,空气中弥漫着焦透了气味,直到整个荷广院的建筑轰然倒地,移成一片废墟。
犹隔着半个候府已然听到那里哭声连成了片,大家都道,六姐姐在其中葬身火海了。
缜密的大兄长,连替代的尸身都找到。据说是在死牢买的尸体。大火化去一切可以勘验的证据,只留下六姐姐腕间飘兰花的翡翠腕镯,三太太见了那熏得黑透了的翡翠手镯,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大兄长组织人泼水灭火,全无一分的懈怠。
这样的事自然也瞒不住老太太,众人虽止了来看,却到底引了旧疾,让大家慌乱了一场,一直晕睡不醒,过了日落时分才迷蒙醒转,第一句话问的也是六姑娘。
无忧满怀痛恨,眼里的泪藏也藏不住,却也不会有人注意,亲历了这样的事,众姐妹个个都将眼睛哭得通红。
无忧委身在人群中一遍一遍地想着六姐姐只身一前天涯飘零可好,又想到,她当日,望向自己明亮的眼睛充满信任,所以,自己一定要得到的那个地位,再也不能有退缩的理由。真的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