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由于他从决定要这个先到,真正的付诸实际并没有丝毫拖拉。所以在所有宾客都四散奔逃的过程中,他找到了,很好的掩体,拉着宁月就藏在那些疯了一样奔逃的贵夫人身后,这些夫人们的男人个个地位荣耀又异常脆弱,要阻拦他们的大阏氏的侍卫,只好投鼠忌器。
但是转过另一边的时候。他们这些贵族的妇女们,为了讨好他的姐姐,竟然胆大包天到伸出她们细嫩的手臂来阻挡他们前行。她们一定是听到了流言蜚语里说的,关于他是弱不禁风的懦夫的话。所以,她们从前对他的尊敬,和那些敬意十足的目光也都是装出来的,而在这个要追赶他的时刻,她们就原形毕露,露出了鄙视与不屑。而且胆敢像这样付诸实际的来将他阻拦。
他带着怒火打开那些拦着他的手臂,在余光里看到被他推出去的或纤弱或壮硕的身影尖叫着跌成一片。难道他体内正萌芽着连他自己都在惊奇的那种坚定!就像现在要做到这个荒唐之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之前的保护整个家族,而是为了证实他自己的存在!而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存在过的!他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身后,到了此时,依然跟他别扭着的宁月。拉住她的手如同入了死扣!
一路向前的他吞咽着充斥于四周中的他姐姐的盛怒。身后终于穿透那些贵族夫人的阻碍,成功追赶而来的带着兵器们的侍卫,犹如书上描摹出的神兵天降,而在他即将要赶赴的,那个不远处,仍然存在着宁月生塔上的沙珠犹如漂浮在阴郁夜晚中的另一颗月亮,他一直向着那道月光跑过去。若在此时,放弃一切,但是愚蠢至极。
柔软的黄沙,不断的流淌过他的脚面。温柔至极,可以成为他的麻烦,让他时时要小心会被这些柔软拖慢前行的速度。宁月有几次都跌了进去,又被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那么硬,生生的拖出来。
终于,像是一生一世那么长,那些追赶着他们的人的声音,似乎已经被他遥遥甩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微弱,他直奔的是可汗的大帐,是整个西突厥的禁地。他姐姐的手下根本不敢在没有任何人的旨意下,随随便便的追过来,他们已经确实的安全了,但却难以,因此让他觉得兴奋。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成功。是对成功本身的残酷。少年慢慢的顿住脚步。他能感受到山背后依然注视他的目光。权衡了几次,少年还是隔着一片混乱,回头遥遥看向一直在注目着一切的他的姐姐,他在那混乱之上大声说道,“姐姐,这世上最痛心的事情,不是你失去了能够斩杀你对手的勇气和力量,而是因为一味的追逐那个让你痛恨的魅影,让你自己的一生纠缠其中,让那魅影因为你的追随而消磨你的敏锐,你的刚健,最后你与那追逐的魅影,共建的深潭,反而会最先吞噬了你自己!”
他确信她姐姐能听到这些话,不是借助声音而听到,而是借助他的口唇,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总是在大人面前装出乖巧样子的他的姐姐,据说最能读懂别人的唇语。跟在他身边,一开始默默注视这一切的宁月,拂了拂被翻涌如潮的沙风,还有这些不断追赶他们的人群,弄乱的头发,“你姐姐她,肯定很懊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自以为是的,将成功那东西转变成丢盔卸甲的惨败了。”
听到宁月得意的声音,少年扔下刚刚在奔跑过程中抢过来的那柄刀,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大步走了过去。他曾经以为只要按照姐姐说的那种办法说谎之后,就可以去过无忧无虑只读诗书的日子。可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真实噩历。他曾经听到过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说,关于可汗的妾氏,大阏氏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