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速度真的很快。克托只能承认根本没看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拿出刀的,最后他只看清那女子动作伶俐的又把那把刀子飞了出来,插在她之前扔出来的物件之上,那个红色的,长着两只细长尖角的鳌虫竟然发出了不下于马鸣的长长嘶叫。
之后,女子动作麻利的将马身上的伤口封住,从身上取出一种奇怪的东西贴在马脖子上,以确保那个伤口不再流血,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那匹原本还在慢慢呻吟连他自己都认为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导致这一层完全无法搭载他这个主人的受伤战马,忽然止住了呻吟伴随着女子手指上不住鼓动它使出力量的向上动作,一跃而起,重新站了起来。整匹马甚至比之前跟他一同来到此地的时候,还要精力旺盛,神采奕奕。
克托凝视着这一切,半晌才意识到,他一直是张着嘴看完这一切的。为了掩饰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想要组织语言对待女人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当他的马站起来之后,女人轻盈俯身在原本马身俯卧的位置拿出了一个东西,磕头的目光,紧紧的盯在他的手上,然后原本一般注视的目光变成了集中全部的力量注视,正是因为那女子手中的东西,是她身上的玉串。这玉串他分明在之前见过!他感觉到他的心跳热烈澎湃!这女子,他只想到这三个字,脑海中的印象就与眼前女子的身影直接重合。
拿出那东西之后,女人小心翼翼地擦净上面的尘土,收回到自己的腰间。转回身,就像是没有看到克托一样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是要下山的意思。
直到现在,克托才完好的咽下一口口水。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急匆匆的梦境,带来了这些事物的翻转变化,然后它快的就像是人的眨眼之间一样,马上又打开了一切虚浮景物,让克托重回现实,他利落的踩死,那只因为身体被刀尖钉住,而且脑袋和尾巴都直直僵立起来的虫子。然后反应过来,这把刀是那名女子的。那一刻他仿佛一下子欣喜起来,因为找到了理由,他自己很清楚,他可以找到一个正常绝对不会说不过去的理由去追上那个女子,问一下她的名字仙乡何处。或者……他的心动了动,也可以问问他芳龄几岁。
克托不自觉地用右手捂住自己胳膊的时候,才发现他手上的伤口竟然也奇迹般地随之融合,一定是那只虫子,的确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便不再去多想,而是把马拉过悬崖下面一点。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说好想要去追的女子,她刚刚走出去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个算计明显失策,他应该考虑一下刚刚的女子动手救马时的利落劲头才是!那女子脚步会跟她的手一样……
克托突然着急地奔跑起来,一切这样突然来的,匆忙的希望,又这样像梦境一样飘散,他的心中涌起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失望。他是他们家族的荣誉,这是他父亲对他说的话,而且是说的最多的话,他们父子见的面不超过五次,每一次父亲都会这样夸奖他,可是他对于他父亲所说的这种荣誉,是没有概念的。他完全找不到荣誉的形状,声音或者是他的色彩。唯有在他的短暂而且并不真实,连做着梦都知道是在做梦的梦境之中,他看过他父亲所说的荣誉一次。那是个黑漆漆而且一团糟的东西,他记得他闻过那东西的味道,没有任何的香味儿。可是他真的体会不到他得到了这种赞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麻木的人。活到这个岁数的时候呢,是失望都是新鲜的,水灵灵的,并没有干涸,因为没有经过风吹,没有伤痕,因为没有经过雨打或者是寒霜的逼迫。而且是如此的难以忍受,他几乎快要顿足捶胸。回去的路他走得很慢,因为有很半天他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在走,如果他知道他是在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的话,他会骑上马的,可是没有,他只是拉着他的马跟着心中的心事在走。他不确定他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那几个伤口的出现?它们已经消失了,但是已经给他带来了后遗之症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心上空空的一阵接一阵的传来钝痛。然后他又开始观察他的马?因为他的马比他受伤更重却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痛也并不是来自那些已经消失的伤口,是因为那个女人。这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