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歉疚,昨天那名戴着红章的女孩今天来到钱默他们这一块的片区,一声不吭的加入了劳动的队伍,辛勤的插着绿果秧,脸上全是汗,小脸苍白也依旧没有离去。
“哼,假惺惺!”
塔列夫满眼都是轻视,看不起那劳作的小女孩,语气之中满是不耐烦。
钱默伸出沾满了烂泥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阳光暴晒之下,很快变色变干,“行了,你也别一直针对人家小女孩了,也不是她的错,现在的世道啊,谁都是身不由己。”
“我不是对她之前的行为有怨言,反正都是各为其主嘛,我能理解,我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让人恶心,要是心里面愧疚,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趴在这可怜巴巴的,博取同情心,倒像是我们做错了似的!”
塔列夫用手涂抹了一下胳膊,让上面的泥巴块分布的更加均匀一些,这样有助于防晒,太阳这么大,一直暴晒,人是吃不消的。
而且泥水也能够让人凉快些,虽然凉快的程度十分有限,但至少也比什么都不干好些。
在遥远的远古时代,人们还有脱水的技巧,但是现在,只能用这种效率低下的方法避暑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谁年轻的时候不这样?既想着心中的理想,行为激进,又有些无法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良心,她这么做,至少证明了她心里面还有一点良知,我们以后也会过的好一些。”
钱默尽力宽慰着自己的同伴,但是听到这话的塔列夫忽地用手掩住面庞,语气哽咽,眼中有泪光闪烁。
“我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这件事,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觉得难过,以前都是我拼命为同志们争取到更好的待遇、更好的生存机会,但是现在却轮到别的同志为我付出,而当我想要向他们一样以死亡来斗争、来抗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那份勇气……”
塔列夫的眼睛里面饱含热泪,钱默能够理解这种痛苦,他轻声安慰道,“我理解你,塔列夫同志,并不是你没有足够的勇气,而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我们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们需要活着,明白吗?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因为我们要背负的东西更多,面临的困难也要更复杂,打起精神吧,我的同志,相信我,前方一定会有希望的。”
……
时间过的很快,风吹过田埂,就像是一只轻柔的手,带走了人们疲惫的同时,也带走了人们的记忆。
死的那两名干部除了一开始还被人们念叨,到后来过了一个月,就基本忘得差不多了,毕竟在繁重的农活和严苛的待遇之下,没有多少人会记得一个死人,即便记得,日子也是要过的。
而那些优待,也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过令钱默以及一众劳改干部们惊讶的是,之前那名在田里劳作的姑娘,倒是很好的坚持了下来。
这些天的接触,他也知道了那个姑娘的名字,李薇,早早就听从家里安排和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了婚,在婚后,刚刚生完孩子,就来到了这个农场,作为干部红兵中的先进个体,她要做出表率。
其实一开始钱默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年轻,是结过婚还生过孩子的,他还以为是那种刚刚成年的小孩子,不过这也侧面反映了对方家庭应该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