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闷湿的夜,繁华过后,只余烟火残烬,人也就渐渐都散了去,各回各家。
所以惜云大汉哼曲儿的声音,便渐渐的在夜间街道上显的空旷起来。
不远处卖豆腐花的豆腐西施洗完了最后一摞碗,冷不防被人偷偷在腰间摸了一把。
豆腐西施便拿水去泼,泼完了之后,看清了眼前是个眯着眼的老头,才笑骂了声:“死鬼!”
老头只是嘿嘿的笑。
惜云大汉看见了,捧着茶壶滋滋的喝饱了,才扯着嗓子喊:“老头,你介肆干嘛玩意儿呢?小五来了,瞅你那不要二皮脸的揍行!磕碜人不磕碜?”
老头提着手里的布包,背着手走过来,把布包往大汉桌上一扔:“去,进屋拿点钱儿出来!”
大汉眼睛睁的铜铃一样:“嘛玩意儿?拿钱儿干嘛玩意儿?老二呢?”
老头背着手:“打麻将去了,赶紧拿点儿钱,我也去搓两圈儿!”
大汉一拍桌子,很利索的说:“等着我,我也去凑个份儿……”
说着,大汉看看一旁的惜尘:“老三,带着小五儿先回去吧,这老二搓麻将不带钱儿,这也不肆个事儿啊,我和老头儿给他送点去……”
惜尘只是黑着脸,转身默默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把菜刀,直勾勾的盯着老头儿和大汉:“搓,去,你们俩搓一个给我看看!”
老头缩了缩脖子,抹着嘴巴子干笑:“哎呀,老三儿啊,你看你,弟兄几个就你脾气大,动气伤肝!年纪轻轻对身体不好,来,听师父一句劝,把刀放下来!四丫头,快劝劝你师兄!”
小道姑惜霜冲老头做了个鬼脸,指着屋里:“师兄,屋里还有一把更长的,我去给你拿……”
惜尘摇头苦笑,把凳子塞到老头跟前:“您老人家能不能正经点,小屿这孩子初来乍到,您这师父可有点……”
老头儿拿灰布袖子抹了抹板凳,坐下来,冲袁屿招手。
一直低头不做声的袁屿,迟疑着走到老头跟前,盯着老头的脸看了很久,没有想象中的和蔼,却也不凶,脸上蒙了一层油一样泛着红光,满是褶皱,却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总是微微眯起。
老头儿唤过了袁屿,说话声很随意,声音却有些发沧,让人捉摸不透:“咱们太一宗,就是这幅样子了,小五啊,你要是觉摸着寒酸,没人难为你!至于别的门派里的那些规矩,咱也没有!门派凋零至此,济世救人啊,正道啊,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不是咱太一宗如今该干的活儿,老头儿我啊,是个没出息的,不指望你们光复门派,咱这伶仃几人,好好活着,老头儿我就这么些念想!你要是觉得看不上眼,是去是留,老头儿我都不强人所难!”
一旁的惜尘突然动容,张嘴要说什么。
老头儿脸上却从未有过的的严肃,摆了摆手不让惜尘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袁屿。
桌子旁的惜云大汉也愣住了,小声的叨咕:“老头儿今儿是咋了……”
袁屿歪着头,突然咧着嘴笑了,笑的很好看,只轻声叫了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