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颤颤巍巍的手势比划着,看见陈澄的那一瞬间眼神都清亮几分。就连说话的声音着多了些力量,他惊喜的说:“闺女,你咋来啦!快进来,你坐下……”
年纪垂高的老大爷拄着拐棍把门全部推开,我注意到他只有一条腿,在另外的一只裤管里,空空荡荡的。
拐棍也是自己做的那种,歪扭的桃木由于经年累月使用磨出光滑圆润的模样。
陈澄说:“刚好有点事情来县城,顺路过来看看你们。陆平是去上学了吗?”
老大爷让陈澄和我进屋,砖瓦房历经岁月的墙壁房顶早被烟火熏的发黑。即便如此,家里看起来收拾的还算整齐。
这种情况我倒是见怪不怪,在我的印象中属于正常的村户面貌,就是看到老大爷的腿,难免不由得心脏抽搐一下。
老大爷忙着从看起来脏兮兮的暖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我和陈澄,“平娃去乡里上学了,那住校着来,一周才回来一次。娃他妈出起打零工去浪,一家子还是要生活的。”
陈澄把杯子放下,我想起后备箱里的东西,出去哼哧哼哧的搬到院子里。
老大爷看到了,“这使不得,闺女你这是又干撒嘛,上次来帮噢(我)屋里解决了个天大的麻烦,现在咋还能让你给噢给这些东西。”
“我的一点心意,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老大爷再三推诿,而陈澄很是坚定的留下东西。三番五次过后,老大爷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断腿,给自己添上一锅旱烟。
陈澄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她并没有嫌弃脏不脏,我知道那杯水很干净,甚至会带着一丝甜味。
在和大爷聊天中,我大概了解到了他的情况。
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的地被人占了,他找人理论没结果,反而被人打断腿,当时医疗环境不好,简单包扎后只能回来。时间长了伤口发脓,骨头坏死,没得法子只能截肢。
老婆子去的早,儿子十年前出去打工死在黑煤窑,不了了之。家里只剩下他和儿媳,孙子。他还有两个女儿,在他腿断了以后怕养不活,都送人了。
陈澄上次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一群小孩打架,挨打的那个小孩就是他的孙子陆平。陈澄后面告诉我,倘若平时她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冷眼旁观才是她的性子,但她突然想起我过的话,结果她制止后,有个小孩跑回去给家长告状,说她欺负那群小孩。
穷山恶水出刁民,其中一个家长看到陈澄的车,喋喋不休要陈澄赔钱。最后是陈澄要报警,才吓退他的贪婪之欲。了解孩子的情况,她带着陈澄去了他家。
家徒四壁,破破烂烂,让陈澄动了恻隐之心。
要问我什么感受,有些怜悯之心,但不多。因为这种事情我见过的就不少,我家里的那位老爷子也有一个女儿,同样送人了。那个年代,就是那样。越穷生的越多,但又养活不起。
我和陈澄没有过多的打扰老大爷,他送别的时候,老大爷提着一桶大可乐瓶装的胡麻油,硬是塞到我手里。
“家里穷,莫撒能给你们得,这是噢自个种的胡麻榨哈得油,吃起来香很,你们不浪(不要)嫌坦(嫌弃)。”
可乐瓶子洗的很干净,就像老爷子赤诚相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