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莫宁禾还只是伤心难过，因为嫁给这位即将老死的可汗，虽然耻辱，却还能正常地活着。

当新可汗上位，她才算是真正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男人就是一个恶魔，用尽这世间最恶毒的法子，没日没夜地折磨她，甚至还要当着他的众多下属的面前，后来渐渐发展成了与他众多属下一起折磨她。

她不明白，明明他还有更多其他的女人，为什么唯独要折磨她一个人。

本来是因为那些女人还有娘家撑腰，可她没有，就算他们把她玩儿死，也不会招来祸端。

因为她就像是这世上唯一的游魂，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后来她不再挣扎，也不再想着逃跑，甚至为了减轻一些痛苦，开始迎合那些如猪狗一样的男人。

就在她被查出怀孕那天，可汗将她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了孩子，她永远都不可能跑得掉。

也就在那一天，莫宁禾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用尽全力跑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挑选了一块最肮脏的地方躺上去，狠狠割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肉翻开，隐隐可见筋骨。

鲜红的血液浸染肮脏，不断冲刷着她身下这片草原的污秽，直至刷出一条干净明亮之路。

那一条路，她也曾有过的。

只是最终她选择了与它、与他背道而驰。

突然后悔了，或者说她早就后悔了，为什么她要那么执着地要一个儿子的，因为她的父汗和可敦也是如此。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说过，一定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曾经他最厌恶憎恨的人。

如果，她一直记得自己的承诺……

如果，她没有听信和齐格的话……

如果，他们一直好好过日子，她也不是不可能怀孕，不是不能生儿子的。

她艰难地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对不起孩子，额娘满身脏污，不配将你带来这世上，去…寻一个好人家吧，找一个干净，温柔，爱你的额娘。”

莫宁禾的眼皮越来越重，在完全闭拢的那一刻，她终于又见到了那个最爱的少年郎。

她看到了，原来他的眼里，也曾只有自己的身影。

……

听到莫宁禾死讯的那一刻，元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爱、恨、怨，都有也都没有。

乾章十五年，户部侍郎、一等达悫公完颜·元熙薨，年七十七岁。

谥号：义。

追封：多罗达郡王。

按照元熙的遗愿，并没有将他与其他妾室葬在一起，而是单独安葬在一座山头上。

那山头对着的方向，正是漠西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