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经过一整天的忙碌,老冯的丧礼已经到了尾声。
绝大多数前来吊唁的宾朋都不知道老冯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按照故老相传的习俗点起了黄纸烧了纸钱,然后又神色肃穆的朝着老冯的尸体行礼。
吹鼓手们鼓着腮帮子把笙箫唢呐吹的震天响,哀伤的“丧调”始终没有停过。
那六个小妾全都披上了白衣头戴丧帽,一个个哭天抹泪嚎啕大哭,就好像她们真的很伤心似的:“老爷啊,你这一走,留下我们这些个弱女子,可怎么活呀?”
“老天爷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老爷平日里对我们恩重如山,现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其实吧,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老冯生前对这几个小妾并不怎么好,但此情此景之下,就算明明知道这些个小妾哭的半真半假,就是在逢场作戏的弄出些眼泪给人看,也只能如此了。
孙成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时辰可不早了,抓紧时间敛棺吧。”
所谓的“殓棺”,就是特指把死者的尸体装进棺材,这就表示葬礼已经进入到最后一个环节:只要把老冯的尸体装进棺材,再钉上几个棺钉,就可以吹吹打打的把棺材埋进坟墓,然后就可以宣告葬礼结束。
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作为死者生前关系最好的朋友,老楚再次抚尸恸哭,他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当年和老冯出生入死的那些经历,一边往死者的袖子里塞了一大把铜钱。
故老相传,阴曹地府的奈何桥是要收“过桥费”的,所以死者的亲朋好友会提前做好准备,把一些铜钱塞到尸体的袖子里。
“嗯?”就好像是发现了点什么似的,陈长生用鼻子发出了一代表疑问的声音,然后悄悄的把孙成岩拉到一旁,指着覆盖在尸体上的那块白布说道:“孙指挥,你看看这块白布?”
白布?
这块白布是孙成岩刚才亲手盖在死者脸上的,有什么问题吗?
“老冯是后半夜断气的,已经过了七八个时辰。他的尸体早就应该凉透了,但白布上却有血迹……这好像不对吧?”
正常情况下,在死亡之后,周身的血液就会失去活性,会在两三个小时之内就会出现尸斑。
所谓的尸斑,其实就是因为人死后因为血液不再流动而出现的深色斑痕。
就算是受到了环境和温度的影响,最多只需要十来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四五个时辰的样子,全身的血液就会完全凝固。
老冯已经死了半个夜晚再加上差不多整整一个白天,至少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竟然还有鲜血流淌出来,甚至把盖在脸上的白布的口鼻位置染的通红,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听了这句话,正在抚尸痛苦的老楚神色顿时一僵,但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孙成岩是何等精明之人,顿时就意识到了点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掀开覆在尸体上的那块白布,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虽然老冯已经死去这么久了,但他的口鼻之中还在往外淌血。
“停——”孙成岩猛然大吼一声,“都给我停下。”
哭哭啼啼的小妾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停止了逢场作戏的哭泣,用茫然的目光看着孙成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