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虽然太阳已经落山,却依旧燥热难耐。
陈长生推开书房的窗子,想不到窗外的风也是热的,干脆就又顺手关上了窗户,有些焦躁的坐在躺椅。
“老爷。”芍药是夫人的陪嫁丫头,总是唯夫人之命是从:“夫人说时辰不早了,老爷该休息了。”
“我想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夫人说……”
或许是因为心情烦躁的缘故,陈长生很罕见的发了火,朝着这个丫鬟吼了一嗓子:“下去,别再烦我。”
芍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明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但线索却已经断了,这确实让陈长生非常非常的郁闷,虽然他总是做出一副浑然无事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那种隐隐的不安还是表现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渐渐暗淡下来,伴随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桃儿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书房,将挑盘里的一盏“冰镇酸梅汤”放在陈长生的手边,如同往常一样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又轻轻的罩上了灯纱……
这个桃儿是三奶奶房里的丫头,因为伺候的久了,最能揣摩陈长生的心情,她早就很敏锐的看出陈长生的心情很糟糕,所以根本就不敢打搅,只是默默的收拾了一番,然后就跪坐下来,轻轻的手捏着他的腿脚……
这个桃儿,可比刚才那个芍药懂事多了。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来,因为三奶奶为了“开分店”的事情再次去往扬州,陈长生干脆就把她“调”到了自己身边,很是有点“贴身丫鬟”的意思。
桃儿真的很懂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只是很体贴的帮陈长生捶腿捏脚,服侍的十分“到位”。
“桃儿,有个事你帮我想一想……”
桃儿依旧没有说话,她在等着陈长生把这句话说完。
“比方说,有一个贼,偷了很多金贵的东西,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贼。”陈长生说的这个“贼”其实就是他自己:“然后这个贼忽然发现,还有另外一个贼,那个贼和他一样,藏的非常深……”
桃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昂起娇嫩的脸庞,等待着陈长生继续说下去。
“那个贼要如何才能找到另外一个贼?”
“恐怕是找不到的吧?”桃儿把陈长生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继续轻轻的揉捏着:“大家都是贼,都知道对手的手段,哪能那么容易就把对方找出来呢?”
“如果第一个贼已经知道了第二个贼的存在,而第二个贼却不晓得还有一个同行,他就已经非常危险了。被找出来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抢先发现对方的存在,就占据了极大的主动,这就是陈长生目前的优势。
桃儿说的很对,这种事情很难在急切之间把对方找出来,但只要细心观察缜密从事,迟早会发现对方的蛛丝马迹。
陈长生的心情终于开始转好了许多,他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顺手端起手边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
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息顺着喉咙到了胸腹之间,说不出的畅快。
桃儿能明显感觉到陈长生的心情开始变好了,故意往前欠了欠身子,炫耀一般向陈长生展示着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大铜环”:“今日和杏儿出门游玩的时候,见到这个脖圈实在好看,干脆就买了下来,老爷瞅瞅漂亮不漂亮……”
这个看起来很大的铜环,正式的名字叫做“湘锁”,其实就是一个项圈。采用“扭麻花”的工艺制作而成,还镶嵌了几条银丝,看起来虽然很好看,其实根本不值几个钱。
而且京城一带的女子,习惯于佩戴项链,而不是这样的项圈,也就只有桃儿这种老家在长沙府的小姑娘,才会喜欢这种极具地方特色且又非常小众的首饰。
“你攒几个钱可不容易,别总是胡乱买东西。”
如同桃儿这种买来的丫头,就是人们常说的“家奴”。
家奴和雇奴是不一样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她们没有真正意义上“工资”。
除了一点少的可怜的“例钱”之外,最主要的收入就是主人高兴的时候给的赏赐。
三奶奶本就出身微寒,对于身边的丫头很是宽容,时不时就赏她们几个钱,但通常不会太多,也就是十文二十文的意思一下而已。
除此之外,就是陈长生给的赏赐了。
陈长生给下人的赏赐堪称“豪阔”,前几天才刚刚赏给桃儿好几粒银豆子呢。
“奴婢已经攒了不少私房钱,足足有三两多了呢。”
“才积攒了三两多银子,就这么开始翘尾巴了?”
“奴婢早就想好了,只要用心的服侍老爷和三奶奶,这辈子必然不会少了衣食。”说到这里的时候,桃儿偷偷的瞟了陈长生一眼,四目相对之际,立刻就又低下头去,脸色却已没来由的变红了:“三奶奶说了,要是哪天把老爷伺候高兴了,说不准老爷还会给奴婢一个天大的赏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