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年前,建文皇帝朱允炆接连削了几个藩王,当他把矛头指向燕王朱棣的时候,朱棣先装病,然后再装疯,总算是欺瞒过去了。
在朱棣这个“装病高手”面前装病,根本就是班门弄斧孔府卖文。
朱棣要是真的信了,那才是活见鬼了呢。
谷王已经有点无法理解了:“明明知道四哥不信,顾师傅干嘛还要我装病呢?”
“他知道你在装病,我们也知道他知道你在装病。”为了解释清楚这句好像绕口令一般的话语,顾师傅说的有条不紊,就好像生怕谷王听不明白或者是产生误解一样,吐字清晰不耐其烦的解释着:“这只是为了暂时不撕破脸而已,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顾长安顾师傅本就是斯斯文文的老儒生,当他用很优雅的动作摇晃纸扇的时候,愈发显露出一种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气质,就好像想谷王小时候给他讲解圣人文章一样,顾师傅的语速很慢:“而且我相信朝廷也没有准备好和王爷翻脸,要不然就不会派这个李芳来稳住王爷了。”
从一开始,这位顾长安顾师傅就已经看破了朱棣派遣李芳来到长沙的真实用心:就是为了稳住谷王!
所以,李芳才会一再的谈起兄弟情分,反反复复的说起万岁爷是如何如何的信赖他的这位小兄弟。
谷王似乎想明白了,但眉头却皱眉的更紧:“我们需要时间,朝廷也需要时间,所以就算他们知道我在装病也不会戳破,但这显然对我们不利呀。”
不论谷王的实力如何强大,这长沙府根本就不是他的老巢,他才刚刚“移藩”过来一年,根基还很不稳固。朱棣却执掌着大明朝的三万里河山,以一地敌一国,本就实力悬殊,若是等朱棣准备好了,岂不是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
“朝廷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但我们不需要那么久。”顾长安顾师傅很有耐心的解释着,似乎早已经把所有的细节全都了然于心,尤其是那份专注的表情,就好像是国手在观察着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朝廷虽然执掌四海,但若真是削藩的话,天下的藩王又有几个能支持他?”
顾长安顾师傅的语气虽然缓慢,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朝廷北伐即将开始,又耗费无数钱财修建船只,说是为了宣扬国威于四海,其实就是为了寻找前朝旧帝,这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朝廷看似强盛,实则空虚。腹心之地空虚呀。”顾长安顾师傅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着:“王爷还记得今上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吗?”
永乐皇帝朱棣的江山,就是通过靖难大战得来的。
靖难之战打了四年,前三年都是在北方,朱棣不过掌握了三府之地而已,他的实力和建文皇帝相差太远了。完全就是因为得到了“京畿空虚”的情报,才孤注一掷完全不顾后路被断的巨大风险,好像赌徒一样南下奔袭,采用一击致命的“斩首掏心”战术,这才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想当初,谷王就曾经奉命驻守京城,在燕军兵临城下之后突然倒戈,对于这一切他全都心中有数。
现在要做的,只不过复制燕王朱棣的经历,再来一场靖难大战而已。
而且,现在的谷王比当初的燕王拥有更大的优势。
虽然他的兵力不多,但当初的燕王同样没有多少兵力,而且他还占据了绝对的“地利优势”。
一旦起兵,根本就不用象当初的燕王那样做一城一地的争夺,完全可以一上来就“放大招”:顺江而下直取京城!
从荆楚之地取江南,成功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当年的司马师灭吴,桓楚灭晋,还有蒙元灭南宋,岂不都是用了这样的路数?甚至连当年的陈友谅击朱元璋,虽然最终战败,却打的朱元璋焦头烂额……
“这行军作战千里突袭的事情,王爷比我清楚啊。”
谷王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来,发出如释重负的轻松大笑。
“王爷现如今的形势,比四皇子当年要好的多。”顾长安顾师傅遥望着窗外,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越了山川的阻隔,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但却没有丝毫踌躇满志的得意,反而愈发的担忧起来:“今上明明知道王爷肯定不会乖乖的做待宰羔羊,却还派那李芳前来,一来是为了稳住王爷,再者也是为了行当年兵仙故事……”
“顾师傅是说……”
顾长安顾师傅“唰”的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今上心机深沉谋定而后动,我担心他不仅仅只是派了一个李芳,恐怕暗中还有布置……”
“哈哈,顾师傅果然好眼光,不愧是本王的智囊谋主。”谷王对这个顾师傅的信赖和钦佩更多了几分:“本王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四哥还派了安北所的人,估计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
“安北所?”顾师傅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形势已是如此,起兵只是早晚之事,也不怕他们知道。只是这安北所的探子,惯于渗透刺探,虽不是什么心腹大患,终究是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