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布政使司衙门出了什么事的话,本地的指挥使还真有带兵弹压的权力呢。
但这位指挥使既没有兵部的批文,又没有巡抚的手令,就显得很不合规矩了。
“末将听说布政使石大人暴毙身亡,布政使司衙门不可无人统领,奉谷王之名紧急接管。”
赶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但却丝毫不乱,凝重肃穆仿佛凝重的山岳,虽然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行动,却给所有人造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
李芳还在和那个指挥使唇枪舌剑的时候,陈长生才懒得理会这些,他早就已经看的很明白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兵强马壮才是硬道理。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片刻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激烈的冲突。
在谷王的一亩三分地上,就凭李芳手下这二百多人,要想正面抗衡谷王,根本就是拿鸡蛋碰石头,最后的结果早已可想而知了。
陈长生从来就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大明忠臣,他从来就没有“一死以报君恩”的想法。
反正局面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是找机会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好,免得把自己的小命给耽搁了。
朝廷交代下来的差事能办就办,实在办不了也绝对不会“为国尽忠”。
他偷偷摸摸的往后挪动着脚步,轻轻的拽了拽桃儿的衣襟,小声说道:“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你就跟着我跑……”
陈长生已经盘算好了,真要是刀兵相见的时候,若是抛下桃儿不管,她一定就会死在这里,还是带着她离开的好。
只要开打,陈长生就会拉起桃儿找机会逃到二十一世纪去,先保住自己和桃儿的小命再说别的吧。
虽然桃儿不懂朝廷里的那些个大事,却早已经看出来:一场激烈的厮杀早已迫在眉睫,只要一言不和就会大开杀戒。
桃儿这样的小姑娘终究是胆小,她赶紧攥住了陈长生的手……
桃儿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冰冰凉凉的还在微微颤抖……
“谁说布政使司衙门无人统领?”李芳猛然沉声喝道:“传万岁口谕——”
听到这句话,李芳身后的那些人立刻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只有正在人群后面和桃儿“窃窃私语”的陈长生没有听清楚李芳在说些什么,依旧站在那里和桃儿低声说着什么……
“传万岁口谕——”李芳一边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一边冷冷的看着众人:“尔等为何不跪?是要造反吗?”
造反?
那肯定是要造反的。
这位指挥使早就已经被谷王收买,是谷王的核心心腹人员之一,但这个时候谷王自己都没有扯旗造反呢,他也不敢公然抢先表现出造反的架势,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跪拜了下去。
那些个士兵看到指挥使大人已经跪了,立刻就跪倒了一大片。
“……兹委以陈氏长生者,权为长沙布政使之职,毋负朕之殷切……”
听了这句话,陈长生立刻就懵了:我?
让我做代理的布政使?而且这还是朱棣的亲口命令?
皇帝怎么可能委任我做代理的布政使呢?我是安北所的指挥使啊,怎么能做这么高级的行政长官?
朱棣不可能下达如此违反常理的旨意,这明显就是李芳在假传圣旨。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是不立刻拉出一个布政使来,局面立刻就要崩溃,但李芳带来的那些随员当中,除了几个宫里的太监就是一些护卫和仪仗队,也就只有陈长生这个安北所的指挥使还算是个“官员”,也就只能把他拉出来撑一撑场面了。
李芳随口就任命了陈长生,谷王派来的那个指挥使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李芳是在假传圣旨,他肯定不会承认这样一位“崭新出炉的大官”。
指挥使冷笑着看了看李芳,又看了看后面的陈长生:“李公公,仅凭一道口谕就任命布政使,这好像不合朝廷体制吧?就算朝廷要任命新的布政使,也应该先知会王爷一声……”
“我自会向王爷解释清楚。”
“那就有劳李公公亲自去向王爷解释一番了。”
李芳已经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做完了,他本人的能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到了这种地步再也不可能有更大的回旋空间。
这位李芳李公公用意味深长是目光看着陈长生,说的语重心长:“长沙乃至湖广的局面就拜托给陈大人了……”
还不等李芳把话说完,那个指挥使就已经大喝一声:“来人,护送李公公去王府。”
几个士兵冲过来,一左一右架起了李芳就往外走。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的知道:所谓的护送,其实就是押送,李芳这一去,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