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连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马宁远就真的白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
通过陈长生细微的小动作,马指挥立刻就明白了,赶紧说道:“卑职也知道这事不好办,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钦差大人,事后还有一份人心孝敬钦差大人……”
仅仅凭借一幅字画,就想彻底洗白自己,如果马宁远真的这么想了,只能说明他的智商有问题。
这幅《牧牛图》,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试探陈长生态度的工具。
只要这位钦差大人能接受他的贿赂,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能用金银解决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马宁远最大的期望就是:陈长生把那些密信当中和自己有关的部分扣留下来而不是送到京城交给朝廷,然后给自己定一个“失察之过”,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失察”只是过错,无论再怎么重大的过错,和谋逆造反比起来都微不足道,就算朝廷有所惩罚,也不过是罚俸、训斥而已,最多贬个一级两级的也就能交代过去了。
更何况,马宁远及时“弃暗投明”,还曾经帮助李芳稳定局面,无论怎么说都有“戴罪立功”的事实,要是功过相抵的话,说不准还能保住眼下的职位哩……
“哪有你说的这般轻描淡写?”陈长生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么大的事情,不斩几个人头,你以为能交代过去吗?”
“这事好办,卑职早就替钦差大人想好了,到时候我推几个替罪羊出来……哦,不,是我卑职帮钦差大人找几个罪魁祸首出来,总要让钦差大人对朝廷有所交代,不能让钦差大人为难……”
“马指挥呀,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愿意和你为难,但朝廷里的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一些……”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马宁远不住的点着头,活像是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哈巴狗:“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地方,都要上下打典左右活动……钦差大人能为卑职遮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自然不能让钦差大人再为卑职的这点小事破费……”
听了马宁远的这几句话,陈长生终于沉默了。
马宁远知道他已经动心了,正在权衡利害,所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陈长生表态。
过了足足有一盏热茶的时间,陈长生才终于开口:“哎……谁让我心软呢,这事我可以帮着你办一办,但办成办不成的谁也说不准,你要记住,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卑职还是懂的,钦差大人就是卑职头顶的那一片天……”
“好了,好了,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钦差大人先忙吧,卑职告退。”
马宁远刚一回来,他手下的那些武官顿时就围拢上来,纷纷询问道:“大人,怎么样了?办成了没有?”
“我早就说过,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儿。”此时此刻的马宁远,脸上再也没有了阿谀讨好的表情,就像是个正在看着鱼儿咬钩的渔夫一般,用满是不屑的表情说道:“什么狗屁的钦差大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贪财的黄毛小儿罢了。”
行贿与受贿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是马宁远奴颜媚骨巴结讨好,而陈长生则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其实谁是鱼儿谁是渔夫,还真的说不清楚呢。
“只要他肯收礼,就算漫天的乌云也就散了。”马宁远慢慢的端起了眼前的茶碗,眯缝着眼睛说道:“只要那陈长生收了咱们的礼,就算是咬钩了……赶紧多多准备金子银子,什么值钱送什么,事不宜迟……”
又是一个暮色昏沉的傍晚时分,当李芳来找陈长生商量事情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房间里摆着两个小小的木箱子。
这两个小木箱还真是精致,通体都用红油刷过,边角处还黄铜包裹。
“李公公,这两个箱子是马宁远刚刚送过来的,说是一些土特产……”
“土特产?”李芳微微一笑:“我估摸着马宁远送的土特产,肯定不是什么山蘑、干笋、风鸡、腊鸭之类的货色,应该是黄白之物吧?”
“李公公慧眼,确实是金银珠宝,李公公要不要看看?”
“没必要看了。”李芳用脚丫子踢了踢那两个小木箱,发出“砰砰”的闷响,显然份量不轻:“他们为什么要向你行贿?”
“因为我在谷王府发现了一点东西。”陈长生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一大沓子密信,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桌子上。
从谷王府搜出来的“密信”,必然就是本地官员和谷王相互勾结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