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昼短而夜长的季节当中,天亮的时间非常晚。
虽然已经快要到辰时了,太阳却还是没有升起,四下里全都是一片苍茫的青色,天地之间浑然一体,点缀在荒原上的几座帐篷,就好像是一片精致的盆景。
虽然陈长生已经醒了,但却不想起来,就在他裹着厚厚的毡毯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的人声。
他下意识的披上了厚实的棉袍,一边系着纽襻一边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在青蒙蒙的天光当中,远远的看到一大群穿着厚重皮袍的牧民正聚在一起。
约莫二十几个牧民,有男有女,共同围拢成一个圆圈。
在圆圈的正中心位置上,摆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从锅子里散发出来浓重的草药味道。
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油彩,头上戴着高高的鸟羽冠,手里举着一块巨大的牛板骨,骨头上还缀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铜铃铛,正围着那口大锅又唱又跳。
最有意思的是,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凌晨时分,这个老头子竟然打着赤膊,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膛。
看这架势,陈长生心头立刻就涌现出三个大字:跳大神。
这个蒙古老头的样子,像极了中原的跳大神呀。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的样子,那个蒙古老头好像疯癫了一样,一边吟唱着悠长的古老歌谣,一边用力的踏着地面。周围的人群也在跟着这个老头子的节奏,纷纷跺脚踏着地面,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砰砰”声响。
到了最后,这个蒙古老头从沸腾的大锅里舀起了一些黑乎乎的浓稠汁水,一一的分发给那些围观的人,众人捧着那些浓稠的黑色汁水陆续散去……
就在陈长生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个打着赤膊满脸油彩的蒙古老头已经披上了厚重的老皮袄,远远的向陈长生打了个招呼:“让贵人见笑了,在你们中原那边,应该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形吧?”
“这位大叔,您是……”
“我是部落里的巫师。”虽然这个蒙古老头的汉话说的有些生硬,却比大泰吉要流利的多,显然曾经在中原地区生活过:“昨天晚上,大泰吉招待贵人的酒宴上,我也在场,贵人还记得么?”
仔细想想,昨天晚上的酒宴上,好像确实有这个蒙古老头,只是当时没有在意而已。
“尊贵的巫师……”在部落里头,巫师的地位很高,这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身份,所以陈长生对他十分客气:“您这是在祭祀天神吧?”
“不,不,贵人误会了,这不是祭祀,而是治病。”
治病?
你给谁治病?
病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