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宴结束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冷冷清清的月光照耀着空旷无遮的茫茫雪原,地上的雪光反射着皎洁的月光,看起来好像很明亮的样子,却又没有那么的模糊,一切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这场晚宴宾主尽欢,尤其是大泰吉早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当场吐了好几回。
兀尔良和巴拉兄弟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踉踉跄跄的父亲回到了寝帐,次子兀尔良服侍着父亲脱下了厚实而又沉重的蒙古长袍,长子巴拉则在小声的抱怨着:“父亲真是老了,才喝了几碗酒就醉成这个样子,还吐到了袍子上,真是太丢脸了。”
大泰吉确实喝多了,而且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竟然在酒宴上当着使者大人的面和女奴跳起了舞,真是太失态了。以至于帖木儿汗的使者就算是想和他商量一下正经的事情,也没有机会开口。
“使者大人原本还想说说开战的事儿,父亲却醉的不省人事,说了很多不知所云的醉话,喝酒真是误事啊……”
“连你也以为我是真的喝醉了?”满身酒气的大泰吉猛的一瞪眼,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迷离的醉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我是那种贪杯的人么?”
大泰吉的眼神深沉而又悠远,神态镇定从容,完全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所谓的酩酊大醉,所谓的酒后失态,全都是他装出来的而已。
“父亲没有喝醉?”
还不等长子把话说完,次子兀尔良就已经给出了答案:“父亲把酒全都倒在袍子上,虽然满身酒气其实根本就是滴酒未沾。”
“为什么?”
“因为父亲需要清醒的头脑。”
“既然父亲大人是清醒的,那就好说了。”身材高大体态魁梧的长子巴拉凑到了大泰吉面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使者大人代表着帖木儿汗,又是父亲的老朋友,我觉得就应该听从他的意见,马上号令部落勇士准备好刀枪和弓箭,马上向明人的军队发起突袭。我已经想好了,只要咱们集合起部落里所有的勇士,发动一场夜袭,就可以重创明人的军队……”
根本就不等长子把话说完,大泰吉就问了一句:“然后呢?”
巴拉被这句没头没尾且又没有来由的话给问的愣住了:“然后?什么然后?”
“你不是说要重创明人的军队吗?重创了之后呢?”
在巴拉的心目当中,打仗的目的简单而又单纯,就是为获取胜利。如果真的已经重创了明人的军队,那本身就是一场辉煌的大胜。
既然已经打胜了,就代表着结束,哪还有什么然后?
“真是个蠢货,比草原上的肥老鼠还要蠢的蠢货。”大泰吉先是骂了自己的长子几句,又开始很有耐心的教导他:“集合部落里的所有勇士,趁夜发动突袭,你觉得你能成功吗?”
“能。”巴拉回答的毫不犹豫。
“能个屁。”大泰吉毫不客气的否定了长子的想法:“你以为明人的军队在五马岭那边修建的那几个堡子是做什么的?就是监视附近这一带的动静啊。”
“明人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沿着五马岭筑造堡垒,你以为只是囤积粮草转运资材那么简单?那是一条锁链,锁住五马岭各个咽喉要道!还不等你靠近,明人就已经知道了你要发动突袭的消息了……”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当野兔看到苍鹰掠过的身影,当黄羊听到了狼群的嚎叫,都已经太晚了。”巴拉已经显得有些亢奋了:“只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就算他们知道了消息也来不及,我们一定可以打一场大胜仗……”
“就算你能趁机击败明人的军队,就算你能打一场胜仗,然后呢?”大泰吉的面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的长子,狭长的眼眸就好像是一头苍老的狼:“代价,你有没有想过代价是什么?”
长子巴拉挺起了胸膛,脸色已经因为兴奋而涨的通红:“或许我们会损失一些勇士,但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战争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长子巴拉作战勇武性情剽悍,他能骑乘最快的马,他能拉开最硬的弓,而且敢打敢拼,是部落里最勇武的年轻人,但也就仅仅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