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工部的左侍郎,项守拙项大人虽然已经六十岁了,却依旧精力充沛。
如同往常一样,项守拙项侍郎准时准点的来到了自己的署房,按部就班的处理着今天的工作
在朝廷六部当中,就属工部事务繁杂,而且“不那么重要”,但每天都要处理数不清的公文,偏偏还全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儿。
即便是精力充沛,但项守拙项侍郎终于已经年事渐高,忙活了一会儿之后,不得不仰坐在椅子上,用力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工部的事情实在是太繁杂太琐碎了,就算是把人活活累死也忙不完:西北、东北各地正在大搞屯田,这就需要无数的人手和钱财,还要和户部那边没完没了的扯皮。旧秦淮河也要清淤,河南的黄河也要治理,还有宫里失火的宫殿需要修缮,所有的这些事物都是项侍郎的份内之事,即便是他出了名的勤勉,也很难在这千头万绪的工作当中把每一件事物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宫里的几座大殿已经断断续续的修缮了一年多,别说完工了……时至今日连一半的工程都没有做完,还有好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狗屁御史上疏弹劾,说他尸位素餐人浮于事……
明明已经忙的脚底板打屁股了,却还有人说他是“没有好好干”,搞的项侍郎很是不忿,竟然在朝堂之上和万岁爷顶了几句,甚至当场就要辞官,搞的万岁爷很没有面子,不得不温言勉力了几句。
工部的差事不好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要是干好了那是你应当应分的事,要是稍微出点差错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御史言官,总是鸡蛋里头挑骨头,就好像苍蝇一样讨厌。
前线的兵甲器械不足,也有兵部的责任,凭什么就全都怪到工部的头上。
治理各地水患,必须要有大量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才行,户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最终还要归到工部的头上……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虽说侍郎是正儿八经的部堂高官,但尚书大人才是主官呀,他这个侍郎就是出力不讨好的背锅之人。
大家都知道项守拙项大人是个勤勉的官员,也知道他就是个背黑锅的官员,大家都知道他的委屈……
好在这种局面马上就要结束了。
项守拙项大人已经六十岁了,按照朝廷的惯例,到了今年秋天他就可以正式“致仕退休”。
和那些个贪恋权位的官员完全不同,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侍郎官职项守拙一点都不留恋,他甚至十分期待自己辞官归隐的生活。
与其做个辛辛苦苦还要不停吃瓜落的朝廷命官,还不如回到老家抱孙子呢。
坚持,再坚持半年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退休了,到时候无论万岁爷如何挽留,项守拙都坚决不干了。
在堆积如山的公文当中翻找了好半天,始终没有找到“屯田”“都水”二司的那几份公文,顿时就让忙的焦头烂额的项大人火冒三丈:“屯田司和都水司的公文还没有报上来?”
“早就报上来了呀……”
“为何没有相关疏文?”
“想是押在徐行走处……”
这么重要的公文,竟然押在某个人的手中,项大人本是发火,但是听到“徐行走”这三个字,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短叹:“徐行走还没有来当职吗?”
“早上的时候曾经见过徐行走一次,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吧。”
项守拙淡淡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这位“徐行走”说的就是小公爷徐静昌。
自从在阿巴哈尔“刷了一番履历”之后,在老公爷徐增寿的安排之下,就在工部给他谋了一个职位:行走。
按照大明朝的官僚制度,“行走”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官职,甚至可以说大明朝廷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一个官职,仅仅只是一个临时的任命而已,有点类似于“实习生”的意思。
但“实习生”和“实习生”啊。
以小公爷徐静昌的身份,他这个“实习生”的起点就非常的高:直接就安排到了项守拙的手下。
一上来就把徐静昌安排到三品的侍郎大人手下做“实习生”,也就只有徐家这样的皇亲国戚才有这样的能量。
按照老公爷徐增寿的说法,就是让自己的儿子给项侍郎打打下手,处理一些不怎么要紧的事物,其实就是在很大程度上充当“领导秘书”的角色。
徐静昌就是一个典型的公子哥,飞鹰走狗风花雪月绝对是一把好手,但要是说起处理实实在在政务的能力……简直就是一团糟。
徐静昌从来就不是那种踏踏实实做官认认真真做事的人,他每天都会象征性的来到官署应个卯,算是来打卡上班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知道他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项守拙项侍郎原本就十分繁忙,再加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实习秘书”,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