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乔林木。”乔掌柜的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根本就不像是个纵横商海的商界领袖,反而更是一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是秋掌柜介绍过来的,听说杏姑娘手里有一批糖?”
“是,是有点糖。才刚刚到港没几天呢,乔掌柜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呢。”
“若是消息不灵通,还怎么做生意?”乔掌柜就好像是个慈祥的长辈一般,笑眯眯的看着杏儿;“那些糖,能不能让老朽看一眼?”
杏儿取出一块只有拳头大小的粗糖块子交给了他。
这位乔林木乔掌柜是三奶奶介绍过来的,既然他对那批粗糖很有兴趣,肯定是要先验一验货的。
一般情况下,要想分辨糖的成色和品质,就需要放在嘴巴里仔细品尝,或者是泡在热水当中。但这位乔掌柜验货的手法却绝不相同:他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铲刀,慢慢的切下了指肚大小的一块粗糖,然后将这一小块粗糖凑到烛火之上。
随着烛火的炙烤,深褐色的粗糖渐渐融化,成为一滩粘稠的半流体附着在铲刀之上。进一步炙烤之后,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焦糖的味道……
乔掌柜仔细的观察着已经融化的浓稠“糖浆”泛起的咕咕气泡,借此判断出粗糖的含水量,然后慢慢的将铲刀倾泻,融化的糖浆顺势流淌下来,拉出细细的“糖丝”,趁机浸入冰凉的水中。
已经融化的糖浆浸了冷水,瞬间再次凝结成为固体,拿拇指用力一搓顿时碾的细细碎碎,再把这些二次凝固的碎糖放在舌尖仔细品尝……
“融糖之时的气泡小而密,应是水分太多所致。固糖之后,唇齿之间又有颗粒感,说明杂质太多。”乔掌柜笑道:“若老朽所料不错,这既不是桂糖亦非云糖,应该是海糖吧?”
通过仔细的检验,发现这批粗糖的水分和杂质都很多,这确实算不了什么,但乔掌柜却能说出这些粗糖的来自海外的物产,顿时就把杏儿给惊住了,忍不住的赞叹道:“老掌柜真是好眼力,小女子佩服。”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罢了。”乔林木乔掌柜面带微笑的说道:“无论云糖还是桂糖,都是用了二次熬煮之法,所以杂质较少。杏姑娘的这批粗糖杂质极多,显然是用压榨法取得,仅仅只是熬煮了一次就拿出来销售,南洋各地多用此法制糖,故而得知。”
“杏姑娘,你有多少这样的粗糖?”
“四十二料。”
料是一个容积单位,而不是重量单位,但乔掌柜这种“老江湖”很快就换算出了一个大致的数字,他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杏儿:“价钱怎么说?”
“这批粗糖确实不怎么好,就按照市价的八成五来计价好了。”
“好,八成五就八成五。”
既然是做生意,肯定少不了讨价还价的环节,杏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乔掌柜根本就没有砍价的意思,直接就接受了这个价格。
这些粗糖的品质比较次,要想卖出正常的市价必须做而出加工,还要运输到各地进行分销,根据杏儿的估计乔掌柜以这样的价格进货根本就赚不到钱。
“确实赚不到钱。”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能不能赚钱才是根本,但乔掌柜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这是老朽第一次和杏姑娘打交道,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补回来也就是了。”
“那就承乔掌柜的惠了。”
“杏姑娘客气了。”乔掌柜真的很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老朽答应了杏姑娘的价钱,希望杏姑娘也能答应老朽一个条件。”
“乔掌柜有什么条件?请讲。”
“以后这样的海糖,杏姑娘只能和老朽交易,不可以再卖给他人。”
乔林木要求的就是“独家销售权”。
“只卖给乔掌柜一个人?我这边的货物很多,乔掌柜吃的下吗?”
“无论杏姑娘有多少海糖,我都能吃的下去,而且保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是我违反了规矩,杏姑娘自然可以与他人合作。若是杏姑娘破了规矩……又该怎么说?”
“我加倍赔偿。”
“好,果然爽快。”乔林木旋即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的“独家销售合同”:“不是老朽信不过姑娘,只是这生意场的事情,最讲究就的是空口无凭立字为证……”
能把这些粗糖用一个不错的价格卖出去,杏儿就已经很知足了,反正自己也不吃亏,只是稍稍的看了几眼那份“独家销售合同”,立刻就按上了通红的拇指印!
白纸黑字的东西,就是最有效的保证。
杏儿确实赚到了,但乔林木那是商场上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用事实给杏儿好好的上一课,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知道知道生意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腊月底了,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
那些个心急的孩子们根本就等不到新年那一天,早早就换上了新衣新裤满大街乱跑,把过年的新衣裳弄的赃了,又被父母一通好打……
按照历年的规矩,小慧儿妹子刚刚给府里的下人们发了“红包”,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拿到了一些铜钱,桃儿也不例外。
当她喜滋滋的喘着那百十文钱回房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房门竟然是从里边反锁着的。